原本还想和陈子多客套两句的牛坤,无奈接过了陈子昂递过来的锈剑,他对于陈子昂的直截了当倒是没有一下子适应过来。
“嗯?”牛坤接过这把锈剑之后,脸色却略显惊讶,不仅发出了声音。
“怎么,有什么问题?”陈子昂看在眼里,问道。
“陈客官的这把剑可有点不同寻常啊,相比以往我所接触到、这个体型以及材料的铁剑来说,分量略显得轻了三分,我见陈客官也是使剑之人,陈客官难道没有发觉吗?”牛坤将手中的锈剑,掂量了两下,开口说道。
“这一点我早已知晓,要不然也不会来你铁匠铺去除这把剑上面的铁锈了。适才是我忘却了,未曾提及与牛老板,实属无意之举。”陈子昂自然知晓这把锈剑的怪异之处,只是他不懂得铸剑的程序,于是便想着来这铁匠铺,让专业的铸剑人员看看状况。
只是陈子昂并未专门找杭州城有名的铸剑大师,因为这样的人大都有着怪癖,而且不容易见到,陈子昂也没有想要让这些铸剑大师铸造一把剑,于是便随便的在这条街道上找了一家铸剑的铺子。
手拿锈剑的牛坤,走到一个大铁炉前,将锈剑放在一旁,随即问道。
“陈公子,不知道这把锈剑是得自何处?”牛坤取过一块刀片,将其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一个路边卖杂货的人手中买来的!听对方说是在一些墓穴里面找到的!”
“原来如此,我说这把锈剑上面的铁锈怎么看着有点怪异!”牛坤将刀片收起来,拿过锈剑,便先是在铁锈上刮下一块。
只见在铁锈之下依然是略显潮红色的腐蚀掉的铁,并无任何的特殊之处一样,只是陈子昂却注意到牛坤的脸色略微的诧异了一下,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子昂并未出声打断牛坤的动作,只见牛坤找来一把打造好的铁剑,将其拿在手中抚摸片刻。
“这把剑是我今日刚铸造好的一柄剑,采用精铁矿石冶炼成的铁块铸造而成,经我之手长时间渗炭,再反复锤炼锻打,再经过淬火,然后开锋而成。其造型浑然天成,是我一气呵成之下铸造,剑刃锋利无比,比之寻常铁剑还要坚韧锋利三分......”
说罢,牛坤举起手中那把他所说的比寻常之剑坚韧锋利三分的剑,再将锈剑放在铁炉上,随即牛坤便在陈子昂的眼下,手持其亲自铸造的那把剑朝着铜炉上的锈剑斩去。
一声刺耳的响声传来。
“咔嚓......”一声,陈子昂却瞳孔微缩,就连牛氏铁铺里面的众多铸剑的师傅和学徒都不仅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众人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
站在陈子昂身侧的于瑶脸色却一喜。
原来牛坤手中被他引以为傲的那把剑,此时却断成了两截,剑尖一尺长的部分掉在了地上,反观锈剑却是安然无恙,只是原本剑身上的一部分铁锈脱落了。
号称比寻常铁剑都要坚韧锋利三分的剑,就这样断了!
这个结果不仅让众人动容,可着实没想到一柄锈剑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咦,陈客官,你的这把锈剑还真是不凡啊!”牛坤环顾四周,示意他们继续干活,才将锈剑拿在手中说到。
“这是......”陈子昂并未关注牛坤,反而拿过牛坤拿着的锈剑,将其放在手上,细细查看起来。
只见刚才被斩的印记上有着一道细小的裂缝,露出铁锈之下的剑身,外面的铁锈就像一套铠甲一样,将里面的剑身包裹住。
陈子昂伸手在裂缝上摸了一下,然后两指用力向着两边一掰。
只见那条裂缝应声裂开,露出了一层铁皮铁锈之下的剑身!一个梅花样子的玄奥雕文出现在下面的剑身上。
“咦,这是剑中剑!”牛坤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
“何为剑中剑?”陈子昂带着疑问的神色问道。
“所谓剑中剑只是一个泛称,指的是在原本的剑身上铸造一副衣壳,将原本里面的剑身套住!就好比是剑鞘的道理一样,一般这样做的人,目的不外是两个。”牛坤说到。
“哪两个?”陈子昂来了兴趣,朝着牛坤问道。
“第一种,则是佩剑的主人很爱惜自己的佩剑,不想让自己的佩剑受到一丝的损伤,所以便铸造一副衣壳将原本的剑身套住,为的便是保护里面的剑身;至于第二种吗,则是佩剑的主人,不想让这把剑的真面目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所以才做了一副衣壳!”牛坤淡淡的说到。
“这是为何,既然手持佩剑,不应该让佩剑随同持剑之人一起扬名立万吗,怎么会想着不愿让剑在世人面前现身?”陈子昂带着疑问的神色问道,仗剑天涯,天下留名,这不是每个持剑剑客的梦想吗?
“陈客官倒是问住我了,详细的原因我也无从知晓,毕竟这是当时的佩剑之人所做的事情,我也是不知道!不过以我的猜测,这样做的原因,要么是佩剑的主人深知自己将死,出于私心缘故,不想让他人得到自己的佩剑,所以才给剑身套上一副衣壳;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的仇人得到自己的佩剑......”
牛坤淡淡的说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至于是哪种原因,恐怕已经无人知晓了。
毕竟看这把锈剑的铁锈程度,恐怕这柄剑有着百来年的历史了。
“牛老板学识渊博,竟知道如此多的传闻,倒是让陈某佩服,不知道牛老板是从什么对方听说过这种剑中剑的事情的?”陈子昂本能的起了疑心,随意的问道。
“哈哈,陈客官有所不知,你可不是第一个拿着剑中剑来我牛氏铁铺的人,以前或多或少的有人拿着锈剑,想让我重新铸造一番,最后却发现是剑中剑,只是这剑中剑有好也有坏......”牛坤徐徐说道,也没有听出陈子昂话里面的意思。
陈子昂站在原地,静静听着牛坤的话,半晌之后才知道了这剑中剑何为有好也有坏!
剑中剑是好是坏,无疑有两点因素,其一便是时间,若是这剑中剑被人存放了千年之久,恐怕再厉害的剑也会失去光泽,渐渐腐朽,成为一把布满铁锈的剑;其二吗便是剑中剑,所打造剑身的材料是寻常的铁还是一些珍稀至极的材料。
越是珍贵的精铁之物打造的剑,存放的时间越长!
陈子昂不仅看着手中露出一小块里面剑身的锈剑,想看看手中的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把剑,让的其主人不惜耗费时间铸造一套衣壳。
“牛老板,既如此,还望你将这把锈剑恢复原貌,我想看看这把剑的衣壳里面藏着的是何种剑!”陈子昂重新将手中的剑递给了牛坤说到。
“客官也不要报以太大的希望,毕竟我以前见到过的剑中剑,大多数都是已经腐朽烂掉的剑,可并没有几样完整的剑从衣壳里面出来过。”牛坤接过之后,便走到了铸剑台上,将其放在了上面,随后拿起一块掌心大小的铁锤,便敲打其锈剑的表面来。
这牛坤不愧是牛氏铁铺的老板,铸剑的手法速度都很独到。每次下锤敲打锈剑的铁锈剑身之时,都能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及不会伤到里面的剑身,又不会因为力气太小,让外面的衣壳不能脱落。
不打一会,便有一大块的铁皮衣壳从锈剑的剑身上掉落下来,陈子昂双目微凝,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已经去掉大半部分铁皮衣壳的剑尖。
只见剑身上面雕刻有玄奥的花纹,像极了梅花一样,每一朵的梅花之间都会有花瓣彼此相连,剑身比直,线条优美,一股锋利优雅之感扑面而来。
牛坤将衣壳铁锈去除的越多,陈子昂就越发觉得这把锈剑的不俗,好比是一位岣嵝的老妪,转瞬间变成了一位倾国般的美女一样。
“呼,陈客官,这把剑不俗啊,真是一把好剑,想必当初铸造这把剑的大师,在铸造它之时,耗费了很大的精力、用了许多珍贵至极的材料,才打造出了这样一把不俗的剑!”牛坤拿起将表面铁锈衣壳全部去除的剑身,在手上掂量了两下之后,便递给了陈子昂。
陈子昂心领神会,拿在手中!
轻!
这是陈子昂的第一感觉,比一般的剑要轻两分,剑身明亮无比,宛如一面镜子一样,陈子昂都能看到自己在剑身上的脸颊。
陈子昂用左手轻弹了一下剑尖部分,剑身便出现一个微小的弧度,很柔软,但又很坚韧。
剑脊上面全部是梅花般的图案,一层层的在剑脊上套着到了剑柄之处,陈子昂将剑翻了一个面,看着另外一面剑脊,也是同样的纹路。
“杏香!”陈子昂看着这一面剑脊靠近剑柄之处的位置,只见上面刻有两个异常工整的字,杏香。
“莫非这把剑的名字就叫杏香?陈客官可是得到了一把不俗的宝剑啊,恭喜恭喜!”牛坤在一旁夸赞到。
“哈哈,牛老板客气了,要不是牛老板见多识广,陈某也不可能让这把剑重见天日的,在这里陈某还要多谢牛老板!”陈子昂也客气的回道。
牛坤到并没怎么在意,像他这样在铁匠铺之中铸剑的人,自然是比不上那些铸剑大师,只是能够见到一把不俗的宝剑,也不乏是一件喜事,最起码牛坤能够从这宝剑之中看出当年铸造这把剑的大师,是何水准。
也能让昂牛坤衡量自己与铸剑大师之间的差距。
陈子昂触摸着这把刻有杏香两字的剑,剑脊上面的梅花纹路,以及比寻常之剑轻两分的分量,显示出这把剑之前的主人定是一位女子,倒是挺适合于瑶使用的。
当陈子昂手指触摸过那些梅花纹路之时,却略微的感觉到一丝凉意,这可有点让陈子昂惊奇,按道理在这满是铁炉,烧红的铁块的铁匠铺里面,剑身不可能这样冰凉才是。
但这柄杏香剑却显得很冰凉,这让陈子昂猜测起,这把杏香铸造之时用到的是何种材料。
陈子昂随意的挥舞了两下,很轻巧,剑刃很锋利,每当陈子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之后,都像是将空气切割开了一样。
“略微轻于我的雁白剑,不知道这把剑和我的雁白比起来,有着什么特殊之处。”陈子昂喃喃自语道。
随即,将这把杏香的剑递给了于瑶!
于瑶一脸幸喜的接过杏香剑,爱不释手的抱在胸前!
一旁的牛坤倒是并没有多少的意外,从刚才陈子昂带着于瑶进来之时,他便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毕竟陈子昂随手带着一把未出鞘的剑。
只是让牛坤略微好奇的是,这把杏香剑一看便是一把不俗的宝剑,陈子昂却并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难不成陈子昂腰间的那把未出鞘的剑,比其手中的这把杏香剑更珍贵?
这个疑问只怕牛坤只能在心里问问了,他可不认为陈子昂会将答案告诉他。
陈子昂看着欣喜的于瑶,心里也是高兴了许多,于瑶此女自从爷爷失去之后,便一直随他从北直隶来到了杭州府,可谓是一路颠簸。
难得的见到于瑶开心,也让陈子昂这段时间压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此时,牛氏铁铺里面,一个略显瘦弱的男子双目不时地盯着陈子昂以及于瑶的面孔,并且再看着于瑶手中那把杏香剑,眼神不仅动了动,身子朝着铁匠铺的另外一边走去,但手上的活却并未停止。
对于这瘦弱男子的异动,陈子昂和牛坤等人都未曾发觉。
陈子昂付过了一些银子之后,便带着于瑶离开了铁匠铺!
走之前,这牛坤可是热情的相送,并且希望日后陈子昂若是再有什么需求,大可来他牛氏铁铺找他!
陈子昂自然点头应承了下来,随即带着于瑶消失在街道上。
“这位陈客官不是简单人啊!”牛坤盯着陈子昂走远的背影,不仅喃喃自语道,随后便进了铺子。
只是牛坤未曾发觉的是,此时的铺子里面少了一个学徒,一位瘦弱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