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余苍山作沉吟状，“李将军为何突然问起他来了？”
李铁坦诚地道：“不瞒公公，与李公公倒颇有一些渊源，我正是他抚养长大的。”
余苍山表情甚是复杂地望着李铁，诧异地问道：“你是他抚养长大的？那你……”
接下来的话余苍山没有说。
但从他的神情上判断，定然认识李智。
李铁叹了口气：“其实，我真不愿意提及我的身世，无奈总有人不放过，暗着明着在追查。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身世。”
“那李公公呢？”
“已经过世了，因为临终前很是仓促，所以几乎什么都没说。”
“哦，可如果以李将军现在的地位都查不出来自己的身世，那问我肯定也是白搭。”
“我倒没想问余公公关于我的身世，只想问李公公当年侍奉谁，最后他因何出宫？我曾也打听过，说李公公当年无故失踪，可此事仔细想来，中间存有诸多蹊跷。”
余苍山讳莫如深地道：“当年新皇登基，确实发生了一些动荡，李公公也是那一年无故失踪的，但他的去向无人得知。”
“李公公当年是侍奉瑞康公主的吗？”李铁索性主动提出来，因为发现余苍山有意回避似的。
“是的。”余苍山肯定地回答。
“那余公公可知瑞康公主被幽禁冷宫中的前因后果吗？”
余苍山摇了摇头，看似倒很平静：“第一，我当年位卑言轻，对此事不甚了解；第二，瑞康公主乃陛下最大的忌讳，常人不敢轻易言及。还望李将军慎重行事，千万不要惹得陛下不开心！”
“多谢余公公提醒！”李铁就此打住。
看来余苍山像其他人一样也不愿多说什么。
瑞康公主是个雷区。无论在皇帝身边的人，还是不在皇帝身边的人，都不愿意提及。
“不必谢我！”余苍山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年轻，又深得陛下的赏识，该好好把握眼前的机会，方是正途。李公公对你有养育之恩，你记在心里就是，他人已经死去，你不必为了他而断送自己的前程。”
李铁微微摇头，说道：“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那李将军听我一句，既是为了你自己，那就更不要执着于过去，人当着手现在放眼未来。你的前途无量啊！”
稍顿了顿，余苍山接着又说道：“虽然我俩年纪悬殊，但一见如故，所以我还是想提醒你，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是是非非有几人能说得清呢？”
“况且，即便你想查，也不要明目张胆地查，要暗查。就像今天，你问我，如果我回过头便将此事报告给高公公或陛下知道，你说你不是得不偿失自找麻烦吗？”
“多谢！”余苍山能够说出这番话，让李铁还是感到惊讶，不过也让他高兴，所以由衷地感谢！
毕竟明着说开，至少表明余苍山不会再打报告了，确实将他当作一见如故的朋友，不然也不会这么语重心长地当面说出来。
余苍山又谆谆告诫道：“年轻人还是闷头做事好啊，尤其是政治，你玩得过吗？”
“那是，那是……”这不用提醒，李铁从来都认为，即便穿越而来，玩政治也玩不过当世人。
“人啦！该糊涂的时候还得糊涂。”余苍山悠悠言道，“别看我瞧不起李彦霖他们，可我也不是不知分寸，将他们所有的黑料全部捅到陛下那儿去。”
“那余公公为何敢毫不留情地揭露盐商们的劣迹呢？”
“能一样吗？商人再有钱，终归是商人，他们敢把我们当官儿的怎么样？李彦霖不敢痛下杀手，只是与盐商们有利益联动，可我没有啊！”
“余公公真是个明白人！”李铁由衷地赞了一句。
“四十而立，五十知天命，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哪些可以较真，哪些必须得忍。”
“受教了！”李铁拱手言道，“听余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回京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与余公公这般坐着喝茶聊天？”
余苍山道：“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真正交心的朋友不必天天坐一起，即便天涯海角，也会感觉就在身边。但愿我们能成为这样的朋友！”
“我相信会的。”李铁点头。
“我也相信。”余苍山微笑。
……
两人算是敞开心扉聊了半天。
李铁将账本重新归还余苍山，也没问他到底怎样将那些账本搞到手的。
因为宴请在晚上，所以李铁又回到巡抚衙门住处。
刚一回来，赵一天就凑上来，明明有事，却不敢说话。
“咋滴了？”
“文秀，她，她走了。”赵一天神情有几分沮丧。
“为什么走？”
“绛云轩的主人要钱。”
“你要赎她，带她回京，不得给钱吗？”
“可是，她说文秀能歌善舞，是她们绛云轩的台柱子，所以死活不答应放人。”
李铁会心一笑，又打趣起来：“哟呵，绛云轩的台柱子？那你眼光够可以的哈！”
“将军，她们说要赎走文秀，最少得需要一千两银子，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赵一天一副可怜巴巴的相。
李铁灵机一动：“你去向李彦霖巡抚借吧！将实情告诉他，待回京后再还，我总不能拨用公款给你买个女人回去吧。”
赵一天一副为难的样子：“问李巡抚借？可跟他不熟啊！”
“也许他会慷慨解囊呢。你脸皮放厚点，借去吧！如今这世道，脸皮又不值钱，你怕什么？”
赵一天去了，想着反正是将军指的道儿。
他都想好了，见了李彦霖就说是李将军让他来借的。
很快赵一天就回来了，犹然不信地道：“将军，李巡抚说不用给钱，咱出发时直接将文秀带走就是。他的话可信吗？”
李铁白了一眼：“堂堂巡抚，说话还骗你啊？”
“那他怎么就能替绛云轩的主人做主呢？”
“只许你碰运气，然后将人家带走，别人就不行吗？”
“哦！”赵一天恍然顿悟般，“难道绛云轩的主人与李巡抚……哦，一定是了，难怪将军那日去绛云轩都不见蘼芜君呢，原来是因为……”
李铁一摆手：“去，把东方不才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