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摊牌
听潮亭气象巍峨，说是亭子，其实是一座正儿八经的阁楼，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徐凤年轻笑道：“对外宣称六楼，其实内里有九层，数字起于一极于九嘛，也不知道徐骁和他说了什么，那日从紫金楼回来以后，白狐狸脸就在听潮亭里常驻了。”
陆原看了看那座气象万千的宏伟建筑，沉吟不语。
徐凤年皱眉道：“你若当真想和我交朋友，还是别打这座听潮阁主意的好。应了徐骁，以后被他卖了都还要帮他数钱呢。”
他是有心把陆原当朋友处，才说了这么几句肺腑之言。
这世间的事，欲成事，必有代价。南宫仆射为入听潮阁，想来是默认了徐骁的请求，起码在阅尽藏书以前，她便是徐骁手中的一把刀。
陆原若想入听潮亭读书，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来北凉王府，说对这听潮阁里的藏书不敢兴趣，那是自欺欺人。”
陆原指了指听潮亭道：“我想看这里面的书，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陆原修的古代儒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自北莽王庭一路南下，所行之路何止万里？
可是想要读万卷书，终归是要落在这座听潮阁上。
徐凤年以手扶额道：“就知道是这样，你若是想看个三五十本，我替你取来即可，想要阅尽此间书籍，非要得到徐骁的同意不可。”
“那我就去见见这位上柱国大人。”陆原说道。
“好吧，徐骁此刻，就在楼上，伱随我来吧。”徐凤年当先走入阁中，陆原紧随其后。
徐凤年没练过武功，察觉不到。陆原却发现，自他踏入听潮亭的那一刻起，至少有三四道视线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些的气机波动，多是二品，甚至有一位一品宗师，观其气机，令人心惊。其人站立的位置，正在顶楼。
“半步武圣徐堰兵！”结合徐骁就在顶楼这事，陆原知道，那位隐藏在徐骁身边的一品境宗师，必是徐堰兵无疑。
这位颇为低调的武道宗师，其一身战力，堪比陆地神仙，即便算上跌境跌得厉害、画地为牢，困在听潮亭下方的李淳罡。
他都算得上是如今北凉王府，第一高手！
“不对，徐堰兵若是对上齐炼华，胜负如何，尚未可知。”
陆原读过原着，当然知道徐凤年的那位外公，春秋十三甲中的刀甲齐炼华，化名吴疆十余年，亦是守在这北凉王府里。
齐炼华的刀道境界之高，便是当世公认的刀道第一人顾剑棠也不是其对手。
抛开在听潮亭下画地为牢，境界尚未恢复的李淳罡不谈。
齐炼华对上“五五开”徐堰兵，胜败如何，倒也难说。
不得不说，主角就是主角，徐凤年的身份实在是太得天独厚了，未来的路，也要比寻常人要平坦无数倍。
陆原如是想着，思绪已然飘飞，回过神来，已经进了听潮阁内。
放眼望去，大厅内一块巨幅汉白玉浮雕“敦煌飞仙”映入眼帘，画上衣袂飘摇的飞仙俱是与真人等高，妙笔生花，看上去极为传神。
徐凤年边走边介绍道：“这一楼西厅摆有天下间入门武学三万卷，就是数量吓人，大多是威力平平的功夫，不值一提。”
“二楼是暗层，除了四千阴阳学纵横学孤本，还有四十九件天下奇兵利器，原先是我二姐最爱呆的地方。”
“三楼有高深宝典秘笈两万卷，四楼暗层珍藏了一些奇石古玩，铜臭得很。五六楼，便是那些个不惜犯险潜入王府的江湖豪客所图之物，真正的神功秘籍。”
“再往上，便是一般的江湖高手也看不懂，算得上是各门各派的镇派绝学。”
陆原在一楼的位置，看到了腰间佩戴春雷、绣冬两把刀器的南宫仆射。
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阅读的武功秘籍当中，甚至对徐凤年打招呼，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徐凤年深知南宫仆射的性格，倒也不以为意，领着陆原一路登楼。
待到顶楼位置时，徐凤年指了指台阶道：“我就领到这里啦，接下来全靠你了。”
“多谢了。”陆原说道。
说到底，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徐凤年能领着他来见徐骁，已是仁至义尽，至于陆原能不能达成所愿，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这是陆原第一次看见徐骁，这位发迹于草莽当中的北凉王有些弓腰驼背，看上去如老农一般，满面风霜，甚至有些和蔼可亲。
但陆原知道，这些都是表象，能从籍籍无名的沙场小卒混到如今的地位，徐骁岂是等闲？
“南宫乃武学奇才，观尽阁中藏书，或可为天下第一。”
了解陆原来意后，徐骁亦是开门见山道：“咱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想要看听潮阁内无数藏书的江湖高手，实在太多太多，能得徐骁青眼礼遇，奉为上的，如今只有南宫仆射一人而已。
其余人物，要么死了，要么投身为奴，才能换来自己心仪的武功。
徐骁承认，陆原有潜力，但儒家修士，初期战力拉胯亦是不争的事实。
换言之，他并不觉得对方有和自己平起平坐，讨价还价的资格。
“大柱国若是能应下此事，我答应将来为徐凤年挡住三次杀劫。”陆原说道。
陆原口出狂言，徐骁却不怒反笑。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徐骁很少在人前摆弄北凉王的架子，这句话以“本王”自称，可见其情绪变化。
莫名的，阁楼里有一种肃杀之气蔓延，就连埋首抄书的李义山都诧异的看了陆原一眼。
先前说过，世间万物，皆是明码标价。
陆原的价值，在两人眼里，比不得南宫仆射，提这种要求，却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李义山一直以为陆原是一个聪明人，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才对，除非……
李义山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精光一闪。
“陆某来自北莽。”陆原笑着问道：“那大柱国可知，北莽如今风头最盛的人物是谁？”
那还能是谁，“魔僧”无天呗！
这位横空出世的佛门天骄，手托弱水河，横压六千军，又连杀北莽三大魔头。
北莽王庭一战，更是面对北莽数名顶尖高手围杀而不败。
虽最终“圆寂”入灭，却让半城百姓入佛门，使北莽女帝心生忌惮，事后不再提灭佛之事。
其人其事，堪称以一人之力敌一国，虽败——犹荣！
“你想说什么？”徐骁此刻，也品出了些陆原话中的几分味道。
“无天是我，我就是无天。”陆原淡淡说道。
没有筹码，如何平等交流，“无天”的马甲，就是陆原此刻谈判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