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的手掌已经开始冻得泛红,而我却乐此不疲。夫君将我的手握住,触感冰冷。他略微皱了皱眉头,略带嗔怪的低声说道:“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却还要如此贪玩!”说罢,不由分说,便将我的手藏回到他的心窝中。一股暖意袭来,冰冷的手恢复了些许知觉。
雪越下越大,如同鹅毛一般,从天上落下来,放眼望去,周遭已经是一片雪白。夫君的头发被纯白色的雪花覆盖,而他的睫毛上亦是被雪花侵占,他也来不及拭去,略微低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白色加上黑色的渲染,在这样的大雪中伫立着,如同虚幻中走出来的人。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彼此凝视着,谁也不说一句话,他的嘴角依旧带着浅笑,仿佛站在最温暖的地方,而不是站在这冰天雪地中。
良久之后,夜色已经逐渐加深,我伸出另一只手替夫君掸去披风上的厚厚雪花,开口说道:“夫君,夜色甚浓,不如回去吧!你的龙体要紧!”
夫君也学着我伸出手掸去我披风上的雪花,浅笑着说道:“这雪花如此纯白素净,为夫真舍不得将它们从你身上掸去。落在这地上倒是可惜了!出了宫,我就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何谈什么龙体,你喜欢,我就陪着你,哪怕这一天一夜,甚至是几天几夜!”
我伸出手堵住他的嘴,接着,我慢慢的靠向他,踮起脚尖,主动贴上了他的唇。夫君没有料到我如此的举动,有些微怔,随后他反应了过来,迎合着我。
他的唇很凉,很凉,在这冰天雪地里岂有不冷的道理。可是,他依然陪着我,哪怕是几天几夜,他都会答应,只为可以让我这么多天来压抑的心情有所缓解。
唇齿缠绵间,温度渐高,竟是将彼此的心意传达给了对方。不知道吻了多久,只觉得若是这样下去怕是会把持不住彼此。无奈之下,才将彼此放开。我觉得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它好烫好烫。
我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环着他,说道:“夫君,再陪我一会儿,好吗?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或许雪景会更美!”
夫君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而后将我的身子扳正,再用双手捧起我的脸颊。他迎上我的眸子浅笑着对我说道:“我说过,哪怕是几天几夜都会陪你,更何况这一小会儿功夫!只是夜色深了,气温会越来越冷,还是先命人燃上一堆篝火吧!”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夫君拍了拍手,不远处的一名侍卫便策马跑了过来。但见那人只穿着单薄的一身黑色劲装,在见到夫君之后,立刻行礼,夫君便对他吩咐道:“去找些柴火来,燃一堆篝火!”那人得令,便策马消失在夜色中。我很佩服那人的耳朵,在这样的夜色中,夫君只是拍了拍手掌,他就能够听得见,看来是训练有素之人。若不是这次出行,怕是永远没有机会得知夫君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可是记得上次去沈丘的时候,他还笑称自己没有高手,一时间,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或许看出了我面上的不适感,他便笑着解释道:“上次你去沈丘的时候,不是说向我要高手吗?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反倒让蓝玉陪你去了。可是你走之后,我想了又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应该训练一批高手,以备不时之需!”
真的是这样吗?我在心底问道,可是我却没有说出来。相反,我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挺好的!还是夫君想的周到!”
不消片刻,那几个随身侍卫已经走了回来,他们全都都是一身黑色劲装,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每个人的怀中均抱着一堆柴火,放到地上,手脚很麻利的将篝火燃了起来。接着,他们退了下去,消失不见。我问道:“夫君,这样寒冷的夜,这几个侍卫也不燃篝火吗?”
夫君笑了笑,说道:“不用管他们,他们一向训练有素,懂得怎样照顾自己!”
听他这样一说,我便放心了这几个人。虽然雪势很大,但对篝火丝毫没有影响,反而燃烧的很旺。我与夫君紧挨在一起坐着,双手探出去烤着火。仰望如墨的星空,片片雪花落下,竟然有一种梦幻的美,仿似天上的仙女在不断的往下撒着羽毛。
夫君拥着我,我们聊了一阵子,竟然有些困意袭来。夫君怕我忍受不了这严寒,便提议回去休息。虽然有些不甘,却还是遵从了他的意思。
往回行的时候,依旧是那匹枣红色的大马,我与夫君共乘一骑,那几名侍卫也随后跟着。走了一会儿之后,远远望见前方依稀可见的篝火。我心下纳闷,这样寒冷的夜晚,究竟是谁在这里?我回头向后望去,夫君对着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他骑着马行走到离那堆火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并扶着我下了马。
这匹马似乎很有灵性,也不吵也不闹,就那样静悄悄地走开了。戈壁滩上在冬天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树木用来掩饰,好在有巨石,恰好成为了我们掩饰的工具。我与夫君藏在巨石后面,恰巧可以看到篝火旁那群人的动作。
但见他们一行七八个人,均穿着蒙古族的衣服,身上挂着弯刀。他们此刻在火上烧烤着什么,传来阵阵肉香味。只听他们几人有说有笑,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雪夜。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野兔烤出来就是香,也只有在这样的大雪夜才能找到这样的美味!”但见那人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说话的时候,小胡子也跟着上下摆动。
他们会说汉语?我很是惊诧,莫非是这边的游牧民族吗?我回过头看向夫君,却见夫君眉头微蹙,对着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解还是不让我出声。想来在这个时候不出声是最好的选择,便强自按下心中的疑惑,听那些人继续兴高采烈的说着。
他们一直都在说野兔的事情,说着说着,先前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人,转了话题,“想来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自打扩廓将军死后,这元朝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明朝又日渐强大,能行乐的时候还是及时行乐吧!”
扩廓,这不是王保保吗?原来他们是王保保的旧部,怪不得他们会说汉语。
这时,背对着我的一个人,戴着大毡帽,看不清脸面,对着小胡子说道:“你说的真对!这次扩廓将军死得很突然,我都怀疑,是不是可汗他对将军做了什么手脚!”
话才说到这里,正对着我的另一个人嘴角长着一颗大痣,打断了大毡帽的话,大痣随着他的嘴角一张一翕,“你不要命了,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你还能不能活得成!”他的声音低沉,火光映衬着他的面庞,粗犷的轮廓立刻显现了出来。
人群中立刻安静了片刻,再接着,坐在大痣身旁的一个长着厚嘴唇的人小声的说道:“在这荒郊野外,又是明朝的境内,可汗他是听不到的!不过你也不要乱加猜测,扩廓将军在去世的前段时间就已经重病在身了,更何况每日还有那么多的事务要处理,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
话说到这里,与厚嘴唇相对而坐的一人,长着颇为好看的桃花眼对厚嘴唇小声地叹道:“扩廓将军也算死得其所了,在他死后,他的妻子也自经而死了!若是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妻子该多好!”
这时,离火源最近的那个人面容白皙,是他们几人当中最为好看之人,听了桃花眼的这番话打趣道:“你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娶上亲呢,倒想着死后的事了!我看你还是先吃兔肉吧,不然一会儿被我们吃到了肚子里,你可不要后悔呀!”
桃花眼一听,忙说道:“你们给我留点!”便去抢兔肉了。
见他们再无谈话,我回过头望向夫君,他冲着我努了努嘴。看到他的示意,我忙随着他一起往回走去。才离开了那堆篝火,马儿已经在我们面前了,夫君跨上马之后,带着我回到了居住的地方。对于方才那些人的事情,我很是诧异,便问道:“夫君,你可知道方才那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他们好像怀疑王保保的死因。”
夫君一直蹙着的眉头这时舒展开来,他回道:“他们方才所说的我也大致理解了一些。据我的探子回报,王保保和他的可汗毕力克图汗西徙到金山一带,正是撒马耳干的大酋驸马帖木儿蹂躏中亚之时,毕力克图汗来到这一带,有可能与驸马帖木儿有一定关系。另外,这一段时间,阿鲁台,也已经逐渐强大。此后不久瓦剌的强酋猛哥帖木儿就兴起了,我想,元的将领来到这一带,恐怕和阿鲁台的强大有一定的关系。同时,金山离乃蛮人的聚集地别失八里很近,而王保保去世的地方哈喇那海再往西南不远,是通往中亚的捷径。我猜想王保保此去或许是利用他与乃蛮部的亲情关系作一些亲善工作。虽说他们是王保保的下属,但是有些事情也未必是他们全都可以知道的。”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