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微微一笑，“别的能说，这个不能说。”
“收着用就是超远距离充电，放开用就是定向能武器？”谢元勋又问。
“看目标！”工程师解释，“朝别的目标放能，直接产生破坏力，比如定位一架飞机，高强度远程放能，飞机会爆掉，但如果是穿云地面站和穿云太空站之间来回放能，就是远程充电。”
谢元勋微微一震，抬手指了指板车上的金属桶，“可以直接引爆飞机吗？就这玩意儿？”
“打个比方，我只是打个比方，多的不便透露。”工程师笑道，“今天就是测试充电功能，刚刚我和郭教授通过电话，穿云的地面站已经搭建好了，电量百分百，就看等下这东西能不能稳定收电，能收到多少电。”
谢元勋点点头，跟着工程师们来到备用空港。
释放穿云太空站的过程非常简单，直接塞进垃圾舱投掷出去。
工程师们盘腿坐在窗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控制穿云用自身的微小动力调整轨道，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刷黑漆的穿云很不起眼，谢元勋眼一花就找不到它了，像一滴墨水融入满池浓墨之中。
“稳定了！”工程师摁着耳机，“郭教授，可以开始了！”
谢元勋往电脑旁走了两步，“能瞧瞧吗？”
“可以可以！”工程师点头，“您请！”
谢元勋也盘腿坐在一边，往屏幕上看，一个虚拟的穿云太空站正晃动漂浮，像一枚在太空轨道上飞行的核弹，弹体内部玉米般挤满了一块块电池，此刻电池总电量只有0.1%！
……
阳光照亮整片戈壁，干燥的风吹起黄蒙蒙的沙尘。
四个白老师站在巨大的穿云地面站旁，老实巴交地等待，站姿像四块活靶子。
“它工作了吗？”一个白老师扭头望向穿云主体。
“没有吧？这么多驻锄撑着它，工作起来动静肯定挺大。”另一个白老师回答。
“我不想死！”又一个白老师突然大叫。
三个同类都扭头望向它，“你怎么还害怕？清醒点，你机器人，没有害怕的激素。”
“我不怕，我看过一部人类的电影，人类快死的时候总是喊这句话。”刚刚大叫的白老师语气冷静下来，“玩个梗罢了。”
话音刚落，穿云地面站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地面站的副发射器猛烈震动，连接主副发射器的线缆像是活了，在地上噼噼啪啪地跳动，蛇群狂舞，伴随刺耳的响声！
四个白老师互相看了看，一同大叫起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太空城。
工程师的电脑轻响一声提示音，通体乌黑的穿云尾部多了一个绿点。
绿点来回晃动，在穿云尾部的小圆圈上晃来晃去，偶尔脱离小圆圈，绿点便瞬间刷成红点，紧接着又回到圆内变成绿点。
谢元勋眨眨眼，“激光定位？”
“没错！”工程师点头，“地面站刚刚启动了，现在用激光定位确定位置。”
话音刚落，颤抖的绿点突然稳定下来，死死钉在圆心！
超远距离的激光定位技术很容易，几十年前就非常成熟了，不仅在太空轨道上能精确定位，甚至还能直接精确定位到月球表面，早期测地月距离就有激光反射法，技术虽老却好用，短短几秒完成。
“稳定了！能量输送开始！”工程师语气忐忑。
不到一秒，屏幕上出现了充能提示！
总电量由0.1%开始上升，速度飞快，短短几秒飙到1%，持续上涨！
甚至还做了专门的充电动画，幽蓝的液体在穿云太空站内部一滴滴出现，像水一样来回流动。
谢元勋饶有兴趣地旁观，脸色惊奇，虽然他如今是火箭院的院长，但火箭院内部藏的一些军工团队高度保密，连他也无权过问，早就知道郭教授团队是做定向能的，却不知道技术如此成熟！
“能从地面直接给穿云太空站充电，是不是也能直接从地面给我这太空城充电？”谢元勋问。
“测试成功的话，肯定可以！”工程师说，“我们目标是直接给月球基地供电！”
“好家伙！”谢元勋乐了，“不光能给咱们自己的月球基地供电吧？”
“那当然也能给其他月球基地供电了，他们接不接得住另说。”工程师嘿嘿笑。
谢元勋和几个工程师忍不住笑成一片，电脑屏幕上电量走到3%，还在慢慢上涨。
“太空城的太阳能板阵列，规模太大也太麻烦了，关键还特别烧钱，你们这技术成本多少？”谢元勋看向窗外，远处成排成排的太阳能板，星环般围绕在太空城周围，像村庄附近的大规模田野。
“成本……”
工程师刚说了一句，几台笔记本电脑同时急促作响！
“配平！”
工程师们刚刚的气定神闲瞬间消失，手足无措，疯狂敲打键盘！
屏幕上的电流和电池出现明显的紊乱，原先一块块小电池依次充电的秩序被打破了，电流随机涌入一块块新电池，像手指堵住的水龙头，强压下水花飞溅！
谢元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紧张旁观几个工程师敲键盘敲到飞起，整整五分钟后才停下来，集体长舒一口气。
电脑屏幕上，总电量定格在20%，停住！
“这结果如何？”谢元勋问。
“马马虎虎吧，出了点故障，本来预期能到40%来着。”工程师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地空输电算是暂时成功了，接下来是空地输电。”
“太空站向地面站输电？”谢元勋说，“多少算达标？”
“有10%就算达标。”工程师道，抬手轻敲键盘。
屏幕上的穿云太空站调整姿态，从平躺状态转化为竖立状态，模式转换，电量开始下降！
……
穿云地面站的猛烈震动忽然停了。
活蛇般扭动的线缆们也瞬间失去生机，死气沉沉躺在地上。
四个白老师安静下来，彼此看看，确认没有人死掉。
“是不是结束了？”一个白老师问，语气劫后余生。
话音刚落，地面站再度震动！
震动两秒，站的最近的一个白老师突然抽搐，电火花飞溅，在砰砰爆炸声中一头栽倒在地，零件飞散！
剩下三个白老师毫不犹豫，转身向外狂奔！
紧接着，跑的最慢的白老师砰响一声，开膛破肚，电火花混合零件喷了一地，头一歪栽倒进黄沙里，熊熊燃烧起来！
剩下两个白老师继续狂奔，速度越来越快！
跑着跑着，倒数第二个白老师回头望，刚一回头，从头到脚猛地爆开，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栽倒在地，倒地后又艰难地爬了两下，腰部剧烈燃烧！
只剩最后一个白老师在奔跑，全身电机满功率狂转，在崎岖不平的戈壁滩上跌跌撞撞跑出最高时速！
前方山坡上扬起烟尘，烟尘滚滚中一支卡车车队迎面驶来。
幸存的白老师没敢直接停，距离车队还挺远，它持续狂奔，直到听见身后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冲击波从后面推来，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整个地面上腾起一层黄尘，快速传播到远方的旷野。
它回头望，被壮观的景象震撼的停了下来。
偌大的穿云地面站像被千斤航弹轰炸了，主副发射器爆出蘑菇云般的巨大火球，成千上万耀眼的火星四散飞溅，着火的电池块像火山口飞出的无数熔浆，拖曳着浓烟飞出数十米远！
大火至少覆盖了一个足球场的面积，最先死掉的两个白老师彻底淹没在火海里，浓烟升腾起来，巨龙般冲上高空，风啸隆隆！
视觉效果犹如一座新的小火山破土而出，白老师呆呆站着，感受迎面而来的热浪。
许久，卡车车队高速经过呆站的白老师身旁，减速后停了下来。
袁天罡和杨玉从车上跳下，两人戴着防毒面罩，转身望向远处的火海。
其他卡车车厢纷纷打开，一个个白老师跳下来，肩扛火箭筒，接二连三朝着火场一通发射。
火箭弹凌空爆炸，巨大的白烟覆盖火场，汹涌的火势瞬间小了下去，短短几秒钟彻底熄灭，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浓烟腾起。
袁天罡和杨玉呆呆望着蘑菇云看了片刻，生平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脑子有些空白。
远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嚷嚷着讨论什么，很快争吵起来。
争吵声惊动了两个神童，朝人群跑过去。
“我说了c端你不能用布拉德伯里转换来算，你非用你非用！现在炸了吧！”
“肯定不是c端的问题！穿云太空站本身就出问题了，好不容易才配平的，肯定是太空站的输能器错了！”
“老赵的数学不行，我早就说了别用老赵的结果，陀式方程能简单粗暴地直接套用吗？哪有那么容易！我早说了这次测试不会顺！”
“你多牛啊！你马后炮大师，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啊！你算个误差低的结果出来我看看！”
一群男女老师嗷嗷叫，气愤的怒骂声从防毒面具底下沉闷响起，气氛剑拔弩张，就差撸袖子动手了。
袁天罡和杨玉无奈站在一旁，也只能说两句“老师消消气”，但压根没人注意俩孩子的小声音。
俩神童无奈对视一眼，这种场面见过好多次了。
穿云的研发过程一直伴随数学上的严重分歧，穿过大气层的能量总是很不稳定，地面站和太空站的高速移动也是难点，新型高容量电池的安全性相当差劲，还得实时进行信号沟通。
重重因素制约下，数学上的一点点差错，便会导致眼前这种爆炸式的失败，整个团队因为数学问题争吵过无数次，但每次争吵后并没有解决问题，只能酝酿更大的争吵。
“好了！”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
争吵声立马停下。
郭教授掀开防毒面具，露出一张疲惫的脸，今年他已60岁，脸却长得相当年轻，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
“大家这段时间工作很辛苦，很疲惫，测试失败了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但适可而止！”
“数学上出了问题是毫无疑问，不要吵来吵去了，白天吵到晚上，日落吵到日出，能吵出结果吗？”
“你们就这点臭水平，原本也不指望你们一次成功。”郭教授平静道，平静中藏着巨大的失望。
众人惭愧低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菜就是菜。
“失败是成功的垫脚石嘛，这次也积累了宝贵的真实数据，有了数据下一步就好办了。”郭教授说。
“明白了老师，我们尽快把这次的数据分析出来，做好修改方案！”有人说。
郭教授笑了，笑容隐隐透出不屑，“你明白个屁，我说要让你们继续负责数学了吗？”
众人齐刷刷一愣，面色惊恐。
“你们水平达不到，项目想做下去，只能另请高明。”郭教授叹气苦笑，“回头我亲自去数学院请个外援过来，比如高斯奖的楚龙。没有办法啊，自家弟子不争气，我只能跑去求人。”
众多徒弟一脸愧疚，像是升学考试没考好的孩子，听到父母说要去想办法走关系。
“教授，我觉得让数院宋院长帮忙会更稳一些。”袁天罡忍不住开口。
“废话，我不知道宋院长水平更高吗？但那种级别的超级大咖哪有时间？”郭教授没好气道，“这一套数据，咱们团队处理完至少得两三个月，让宋院长处理至少也得两周吧？两周时间，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卖了，那点钱也请不起宋河！”
“不一定。”杨玉又插话进来，“宋院长可能用不了两周，可能两天就解决了。”
“没那么离谱。”郭教授摆摆手，丝毫不信，“数据量摆在这里呢，宋河是顶尖数学家不假，但他又不是神仙！”
袁天罡和杨玉对视一眼，两人略微有些急。
之前齐风求爷爷告奶奶找数学家帮忙的全过程，他们知道但没法说，药院项目也是保密的，但毫无疑问宋院长真强的离谱，很有可能用极短时间搞定！
“教授，我觉得宋院长乐意帮这个忙，太空城也有宋院长的巨额投资，咱们的技术成熟后可以直接给太空城输电。”袁天罡又劝。
“好了不必再说了，找楚龙应该没问题，无非多花几周时间。”郭教授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