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脾气这般暴躁，就不能让我同她好好谈一谈吗……
墨黎默默在心中抱怨了一句，走到常茹苑跟前，蹲下身来，语气比方才和善了些：“我知道，让我一个庸族成为巫灵……是有些难度，可在我之前你们不是也没有想到一个庸族能入太子府服侍不是？茹苑姐姐，你我相识一场，总得给我行个方便吧？”
——“废话那么多，简单点不好吗？”
脑海中传来白夜稍显冷淡的声音。
粗鲁！
墨黎又在心中抱怨了一声，再看常茹苑，她如今浑身都在颤抖，可这位高傲的郡主却依旧不甘心地瞪着墨黎，眼中燃起一团愤怒的烈焰来：“你来我雨师究竟有何阴谋！唔……”
她对墨黎的恶意让那道加在精元上的咒印骤然加强，常茹苑的身体渐渐透明，腹部的精元却如一团烈焰般灼烧起来。
痛苦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常茹苑突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一把扯掉了那宽大的抹额，三道丑陋的疤痕张扬地刻在这张美好的面颊上，连墨黎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雨师是当年我爹娘用性命护下来的！我常茹苑就算再没骨气也绝不会出卖我的国家！你杀了我吧！”
墨黎愣愣地站在常茹苑对面，脸上是难掩的错愕。
这可是雨师国第一美人常茹苑啊！这人是何等的骄傲，不想竟已经破了相！
——“阿呆，换我来跟她说吧。”
脑海中，恍然响起白夜的声音，还未等墨黎回答，她的身体便被一层银色光辉覆盖了。
凉风袭过，恍然间，原本的少女已经变成那傲然而立的男子，一袭白衣圣洁如雪，银发如天上皓月之辉，一双红眸中带着那傲世万物的气魄。
此时的白夜，纵使戴着那银色半面依旧难掩一世韶华，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孑然而立，犹如天神。
常茹苑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彻底僵怔不会动弹了。
他只淡淡朝她看过来一眼，可只有那一眼，竟仿佛令天地都失了颜色，只有那一对红眸，如雪中罂粟，鲜红如血，美得令人窒息。
“一万四千年前，魔神禺疆北上，抵达魔灵雨师国。当时雨师国中动荡，魔兽肆虐，禺疆命常奕夫妇入雨师助巫王平乱，一战便是五百年。五百年后，战乱得以平息，但常奕夫妇却惨死在魔兽爪牙之下。”白夜一步步朝常茹苑走来，声音淡然而坚定，“巫王感念禺疆与常奕夫妇救国之恩，禺疆便将常奕夫妇唯一的小女儿留在雨师，封长乐郡主。”
常茹苑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在自己跟前站定。
晶莹的泪不由自主地从她眼中滑落，她颤抖着翕动着嘴唇，连声音都在颤抖的。
“烈……烈阳君……”肌肤上的冰霜渐渐融化，疼痛之感已经褪去，可她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白夜微勾起浅樱色的薄唇，俯身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低叹一声，问她：“本君没死，你——失望吗？”
常茹苑猛然回过神来，突然抓住了白夜的衣摆：“爹娘死时曾再三叮嘱，禺疆上神永为我主，这话茹苑万万不敢忘！茹苑虽身在雨师，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茹苑日日盼望能见少主一面，可半年前，四海八荒到处都在传烈阳君已被华胥九皇子崭于刀下的消息……茹苑以为再也没机会与少主相认了……！”
白夜淡然一笑，笑意中带出三分讥诮来：“如此说来，我竟不知这雨师国中，还有个忠心的奴才了？”
常茹苑抬起头望着他，通过那银色的假面望向那对红色的双眸：“这些年来我始终在关注少主的动向，我很想告诉少主，您的真身，茹苑在这儿好好为您守着，可每次我听说了少主出现的消息之后再赶过去时，少主便已经走了。”
常茹苑擦掉眼中的泪，突然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如今看来，那时纵使我真有幸见到少主，少主亦不会轻信于我吧……毕竟，若少主真信我，也不会直到今日才与我相见……”
白夜凝着面前的女子，眼神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常茹苑缓缓低下头去，对白夜说：“不过如今巫王忘恩负义，少主不信茹苑，也是理所当然。……一千三百年前，禺疆上神突然到访，想要将少主真身藏匿于禁林，巫王表面答应着，可实际却始终不肯开启禁林，上神无奈强闯禁林，身负重伤……茹苑深受禺疆上神恩惠，受封雨师国郡主，可到头来却未能帮上半点忙，是茹苑无能！”
长夜寂寥，一弯冷月悬在头顶，银色的月光铺洒在汤山脚下，铺洒在白夜精致而冷凝的侧颜上。许久，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到常茹苑身上，掌心灵力渐渐凝聚，常茹苑只觉腹部那精元变得滚烫。
精元上的毒一点点被清除，常茹苑却一把抓住了白夜的手，眼里带出一抹决绝来：“少主种在茹苑精元上的毒，还是留着吧！”
白夜低眸看着她，冷笑道：“哦？你不想活了？”
“茹苑知道，少主并不信任我！与其继续让少主如此猜忌下去，我宁愿留着这毒，如此也能让少主用得放心！”
白夜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可一双眼却丝毫没有愉悦之意。
“你还有什么用处？”
常茹苑微微一愣，她的手缓缓从他手上滑落下去，慢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眼前银色光辉渐渐掩灭，视野所及，她只看到了一片黄色衣角，继而便看到墨黎的脸。
墨黎因方才的对话还有些发愣，许久，她才蹲下身，将常茹苑从地上扶了起来。
“原来……少主在你体内。难怪……”常茹苑苦笑了一声，一大颗眼泪如珠子一般无声落到了地上，“……少主，不肯原谅我，是吗？”
墨黎看着常茹苑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白夜，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因为你总能戳中他人最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