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姜西深深叹了口气，“我在电视台做了一年编导，那真的是咬牙坚持的，我真的是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
我笑：“我们it行业还没说把男人当畜生用呢，你倒先说了。”
姜西撇嘴说：“你别不信！我们那时候是周播节目，每个月三四个编导要做四期访谈节目，每天都需要到各种杂志、报纸上找那些可以访谈的对象，如果找不到，节目空窗了是要罚钱的，空窗多了，节目就直接被下了，大家都得丢饭碗，所以压力很大。”
“找到了采访对象，要安排对象来北京，然后到电视台录影棚里录节目，这些还好，最辛苦的是后期剪辑，每个月都要赶节目，几乎十次有九次都是要熬通宵的，那些做后期剪辑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几乎没有一个逃出痔疮的命运，我熬了一年之后，就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当时我就在想，我不能把自己累死了啊，我要是累死了，我妈妈就没人养了啊！”
“所以你就辞职了？”
“对的！我再也不想去电视台工作了，可能也是因为我身体不够强壮，反正对电视台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还没正式从电视台辞职时，就给一家叫《家长里短》的杂志社投了应聘编辑的简历，我想到杂志社做编辑一定很舒服，不会需要通宵、熬夜，又是凭着我在杂志发表的那些文章，也包括我在《家长里短》发表过十几篇文章，所以杂志社的主编也是见了我一面，就要我第二天赶快去上班，他那正缺人。”
“我虽然以前没做过编辑，但文章写多了，上手非常快，没有任何培训，直接就胜任了，每一期我编的稿子上稿率都很高，每个月除了保底工资，加上上稿的提成，再加上我还会偷偷给一些杂志写稿，有时候也在自己的杂志上用别人的地址和马甲给自己负责的栏目投稿，反正主编不管谁写的稿子，只要稿子好就可以上，这样，我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四千块钱左右，跟电视台赚得差不多。”
我一听，四千块钱左右，跟我赚得也差不多啊，果然她之前没有撒谎，真想赚钱，她还真未必比我赚得少呢。
我太喜欢听这些话了，这些话绝对能增强我对我们未来生活的信心，原来她真的不是个没本事的女孩子。
可是……
“那你为什么又从杂志社辞职了？”
一个成人教育大专毕业的，一月能赚四千块不是挺好的嘛？当时北京的平均工资才两千块，她已经领先很多人了，太不珍惜工作了，我心里这样想，嘴上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
“在杂志社做了一年，倒真的是轻松不累的，每天早九晚五，看文章看到吐，面对的就是杂志社里那七八个人，然后一年下来，我胖了十斤，年纪轻轻小肚腩都出来了，我感觉我好像成了一潭死水里的鱼，每天过得是混吃等死的日子，毫无激情，毫无生气，所以……”
“所以你就辞职自己写小说了？”好可惜啊，有多少人想要那种工作都没有，她竟然……咳！
她还理直气壮，一点也不遗憾：“对啊，我觉得我还很年轻，不能就那样做一条咸鱼对吧，辞职之后我就在家写稿子了，乱七八糟写作的活都会接一些，刚开始是以赚钱为主，生活费一够了，我就以赚钱为辅，写小说为主了，只可惜，咳！我的小说一直没有火起来，但我有信心，很快会火起来的。”
看着她洋溢着满满自信的小脸，我又怎么忍心打击她呢，便说：“我也相信你很快会火起来的。”
其实我心里想得是，五年内能火起来都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十年后……算了，一说就是一把辛酸泪。
“真的吗？你也这样认为吗？你还没有看过我写的小说吧，来来来，给你看看，你看完跟我说说感觉。”
一提到小说的话题，她就立刻从原本平静的情绪跳跃到了浑身散发着鸡血。
她拿出手机，找出一篇小说，怼到我的面前，颇有一种不看不罢休的架势。
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我这个理科男，看书从来都是看专业书，哲学书，对小说这种附庸风雅的书从来没兴趣，但自己女朋友写得书，看一看也是应该的哈。
只是，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她写的那个所谓总裁小说的，怎么就那么难以下咽呢？
女主被男主那啥了，第二天女主一睁眼便大喊着“我要报警！”，然后男主就说，“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凭我多么多么牛x，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主动贴上来的，想告我，门儿都没有。”
女主眨了几下眼睛，心里说：是的哦，不会有人相信我，算了不告了。然后女主就跑了。
女主回家就遇到后母折腾她得了绝症的亲母，然后女主就到处去找钱，想要给亲母治病，然后就碰瓷豪车，结果准确无误无意间碰到了男主的车，而男主睡了她一晚之后就对她的味道念念不忘，可谓一睡钟情。
明明女主就是来碰瓷要卖自己的，结果男主提出包养她，她还不同意？说卖谁也不卖给他？但最终还是卖了。
我靠！我看了一会儿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这也叫小说吗？逻辑在哪里？人物的人性在哪里？三观在哪里？总裁是畜生性，看到女主就发情？我滴个妈呀！受不了受不了！
我已经看得一脸发绿了，姜西还在一旁一脸热切地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我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我平复了一下被雷到的心情，想了想，我不能打击她，免得她心情不好。
“姜西，我觉得吧，如果真要把眼光放长远，就应该写一写思想层次高的小说，网文吧，它也是会发展的，不会永远停留在这个阶层对不对？你身为作者，应该走在读者的前沿是不是？”
姜西双眼放着光地看着我说：“行啊你，还能说出点门道，但是吧，就是这个度很难把握，如果一个作者写出来的东西超前的步伐多一点点，就没有读者接受了，这篇也是跟风写的，现在这种小说就是特别火。”
“那我建议你还是写出自己的创新，一定要写有思想、层次高的小说，不然真的没意思，赚到钱也没意思。”
姜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你支持我写有深度、有思想的小说？其实我真正想写的是，有生活质感，有人生智慧，充满正能量，让看了我书的读者，对人生和人性有所思考，以及还能对一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有一些正确的引导就更完美了。”
“这个好啊，姜西你一定要写这种小说。”我听着她的话内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可是有思想、有深度、有质感的小说，新人因为没人气，文笔也不够老练，写出来很难出头，也很难赚到钱的。”她露出一张苦恼的小脸。
“那也要坚持啊，写作的人，不都应该有一副清风傲骨吗？你放心写点好的作品，我支持你！大不了我养你！”。
最后这句我说得虽然有点心虚，但我心是有的，并且我想着，她也不可能真的一分钱不赚，那不符合她的能力！
姜西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连带着声音都更清脆悦耳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写有思想、有层次的小说，刚才给你看得那本不是我写的啦，哈哈，那本就是现在排行榜上订阅第一的小说，我怎么都没办法去写那种书啊！”
纳尼？不是她写的？还订阅榜第一？Mygod！我的大脑已经直接当机了。
不过我怎么有种又被她套路了的感觉呢？这是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她写的小说很难赚到钱吗？让我做好养她的准备吗？
算了，这事不能细琢磨，否则可能会有一种茫茫苦海无边际的感觉，她以后要真不赚钱，我还是劝她去找个工作上班吧，写小说本来就是不靠谱的事。
我俩回到出租屋时，正赶上周强和杨晓军加班结束在吃泡面，两人看见我们一起回来，只稍微愣了一下，便明白我们是和好如初了。
周强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怨夫一般瞪着我：“我们两个沦落到吃泡面都是你害的，告诉你，明天我们要吃全聚德烤鸭，你请，敢不请我掐死你！”
“放心，他一定会请的，不请咱俩把姜西给她挖走。”这话是杨晓军对周强说的，但很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我扬了扬脖子，微微勾了一下唇说：“请就请呗，哼！不跟单身狗计较！”
“我靠！”
周强举起装满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汤汁的方便面盒子就要朝我脑袋上扣，我拉着姜西一个箭步躲进屋里将门关上了。
不过周末时我还是没躲过他们的一顿坑，吃了我三百大元，算了，就当可怜单身狗，其实他们都挺好的，是可以当兄弟处的。
……
那之后，我去姜西家就频繁了起来，我本来是不爱去的，总觉得很别扭，但姜西说她妈妈邀请我去，我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所以，硬着头皮也得去。
姜西妈妈每次都做一大桌子好吃的招待我，但，每次也都少不了尖酸刻薄的话语来挑出我身上的毛病，比如，有一次因为我没洗脚就在姜西的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你说这个江东，这么大的人了，真的是太不讲卫生了，脚丫子都没洗就上床睡觉了，你赶紧把他叫起来，不洗脚不能让他上床的，那个脚都臭死了。”
我在阳台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因为连续加班几天太累了，光听出她是在说我，但具体说什么事我都没听清楚，当姜西回她妈妈话的时候，我的思绪才渐渐清明了起来。
“妈，他今天太累了，就让他先睡一会儿，这事以后也不用你说，他要是听见你的话多没面子啊，我会说他的，这都是小事嘛！”
这些话我都听清楚了，姜西在顾及我的面子，还以为我睡着了没听见呢。
可她妈妈那个火爆脾气，被这句话里的其中一句点着了：“哎呦，你的男人我不能说了是吧？你看看你宝贝的呦！你拿他当宝贝，他拿你当宝贝了吗？”
“当然了！他也宝贝着我呢！”姜西声音不大却充满得意。
其实我也奇怪，她是哪来的自信我也拿她当宝贝的，好吧，她一向很自信。
这话更加刺激她妈妈了：“我的天哪！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拿你当宝贝呢，再说了，那被子是我晒的，被罩是我洗的，我不能让他那么祸害，那都有细菌，还怎么往身上盖，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去叫他起来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