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塞壬的手段
吃完饭，随意聊聊天，女仆们在原本空置的房间里忙活了一阵后，最后大家洗澡入睡。
指挥官模棱两可的说辞，让人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指挥官，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再加之一直都有小孩子在场，也不好多问什么，所以就这么安分的来到了夜晚。
早在之前吃饭的时候，俾斯麦就和埃吉尔有过眼神交流，两人同为铁血主事人之一，以往也常常一同工作，自然十分默契。
等到指挥官婉拒了罗恩的请求，陪着小孩子们上床睡觉，其余舰娘也关灯休息，三人来到一楼俾斯麦的房间。
俾斯麦正想开门见山的向埃吉尔询问所有黄云海没有说出来的事情，埃吉尔却用手敲了敲墙壁：
“俾斯麦，话说，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还不错，为什么问这个？”
埃吉尔点点头，似乎放心了，她重新坐会椅子上轻声说到：
“当然是为了避免指挥官听到我们之间谈话，指挥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五感比我们舰娘还要强，你也不想让他听到有关圆桌会议隐秘协议的事情吧？所以，我们还是小声一些比较好。”
隐秘协议？
俾斯麦陡然皱起了眉头，她当然知道隐秘协议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协议触发的前置条件。
不过指挥官现在不是就在大家身边吗？为什么还会触发这份协议？又是谁发起的？
能知道隐秘协议的人只有圆桌会议的参与者，而埃吉尔是在后面才遇见指挥官的，更没有发起的理由，所以仅剩的人选也就只有……
“是女仆长发起的吗？”
埃吉尔收起了往日的妩媚，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舰装空间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两人眼前。
文件上面铁索困龙的标记令俾斯麦怅然若失，她从未想过指挥官会抛弃大家。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家之前的努力算什么？争吵算什么？
自己怎么办？妹妹怎么办？铁血的大家又该怎么办？
大帝此时就坐在俾斯麦的身边，眼看着对方从冷酷严肃，变得茫然而恍惚。
和俾斯麦一起那么久了，大帝也仅仅只有几次见到过俾斯麦这般样子。
指挥官失踪的时候，铁血分裂的时候，提尔比茨离开的时候……可唯独这次，俾斯麦像是失落到了极点，无助而可怜。
此时，大帝伸出手拍了拍俾斯麦的肩膀：
“别想太多，相信指挥官，贝尔法斯特这样做，一定另有隐情，我说的没错吧？埃吉尔？”
“那是当然，俾斯麦你也太着急了一些，如果真像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们见到指挥官的地方更应该是铁笼才对。”
大帝笑了笑：
“不要对他那么严厉，就算犯错，也要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才是，好好管管，别让他乱跑就可以了。”
埃吉尔有些不屑：
“你就宠他吧，还给个机会？他现在的能耐，比起以前只强不弱，稍不注意，我们或许连再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俾斯麦这时才恢复了情绪，一边打开档案袋，一边好奇的问：
“只强不弱？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们还是先看看档案吧，大部分都是女仆长整理的，其中还有些出自塞壬之手，总之，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着埃吉尔的警告，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各自拿起文件一份份的浏览。
房间顿时寂静下来，只留下两人不断翻阅的声音。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推着时间推移，大帝和俾斯麦也渐渐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现实往往都是残酷，不可能像是指挥官所描述的那样轻松写意，充溢着无奈与曲折。
俾斯麦突然理解了指挥官为何那样掩饰的原因了，与其让别人伤心流泪，倒不如自己默默承受。比起悲伤，他更喜欢看见大家的笑容。
了解了一切，之前的担忧自然烟消云散，但除此之外，心里却多了几分愤怒与憎恨，那是来自舰装以及自己内心深处的极端情绪。
好在自己的舰装还算容易控制，只是深呼吸一口，便暂时将其镇压了下来。
不过，自己的舰装倒是好控制，那不好控制的，又该如何？
俾斯麦抬起头，看向大帝，大帝此时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神色平静，默默无言。
俾斯麦认得那两张照片，那是指挥官手上戴着镣铐，在澳亚监狱接受罪名审问时的照片。
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的生气，宛如心灵枯竭的将死之人。
大帝此时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下一秒，俾斯麦和埃吉尔却同时紧张的站了起来，因为她们看见了大帝身旁两侧不断闪烁的红光。
那种呈圆形的光芒，显然是舰娘展开舰装时的召唤通道，不过在平常的时候，那应当是白色才对，而这种异常的红光，也就代表了异常的情况。
大帝的舰装在自主挣脱舰装空间的束缚！
她们在暴怒，在愤恨，同为有着活体舰装铁血舰娘，埃吉尔甚至感觉自己的舰装都快被这种负面情绪感染了。
“大帝！”
埃吉尔压抑而急促的声音刚刚落下，位于大帝右手边的红圈之中，一只龙首陡然挣脱了出来，它双眼猩红，机械面首上满是暴虐的凶光，长满金属獠牙的巨口微微张开，似乎马上就要嘶吼着挣脱舰装空间的束缚。
埃吉尔顿时感觉糟糕起来，要是真让它吼出声的话，不仅楼上的指挥官会察觉到，而且自己的舰装恐怕都要被同时带动起来，到时候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不过，她的担心只是持续了一瞬，一直沉默无言的大帝此时将手放在了龙首之上，她满脸微笑，温和的说到：
“我的孩子正在休息，所以，大家都安静一点，好吗？”
一语言毕，大帝的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瞬间用力，五指下陷，金属龙首顿时因为这道恐怖的巨力，寸寸崩坏，裂痕密布。
怒吼变成了呜咽，愤怒变成了委屈，俾斯麦和埃吉尔此时无言的看着大帝。
就为了让指挥官好好休息，所以自己把自己的舰装弄成小破？
这或许罗恩都做不到吧？
说着最温柔的话，却做着最狂暴的事，温柔与狂暴并济，这便是大帝。
埃吉尔沉默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舰装也都变成了乖宝宝，缩在舰装空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庆幸的同时还有些羞耻。
两个不争气的家伙，你们刚刚不是很狂吗？怎么不狂了？出来叫两声试试啊？
……
原本紧张的突发事件，因为大帝的存在，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三人的话题继续进行着。
俾斯麦着重将来自塞壬的文件在地板上展开，以时间顺序依次排列。
随后她抱着手臂，缓缓在这些文件以及照片之间踱步，时而沉思，时而驻足仔细观察，时而拿起照片进行对比，不知是在做什么。
埃吉尔早就将这些文件看了好几遍，不过她并没有俾斯麦那样有着极高的科研学识，对于这些照片只有难过，就再看不出什么了：
“最初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实在没想到就连指挥官也着了塞壬的道，甚至到了失忆地步。”
大帝回想起之前和对方的交谈，除开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有些说不清，但大致还是以前的指挥官才是，她疑惑的问道：
“指挥官失忆了？”
“是啊？不然他连自己是不是指挥官都不知道，跑去海军学院报考干什么？”
俾斯麦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结合女仆长的描述和文件上信息，她却感觉到了许多违和地方，如果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的话，首先应该忘记的应该是自己的名字才对，但是指挥官却清晰记得，甚至是自己作为指挥官的外号东海。
再者根据贝法的描述，指挥官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记得港区的所有人，甚至他也记得港区的发展和事迹，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一直都记得自己身为指挥官的事情。
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曾有港区，也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但却奇怪的选择了在澳亚报考，甚至为此付出了万般努力，最终却落得锒铛入狱。
另外指挥官在黑三角的时候也有许多地方侧面证明了这一点，熟悉的装备收集，熟悉的占岛为王，熟悉的自主基建，若是没有发生那座建造器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又或者小黄鸡能够再次出现的话。
或许另一座云海港区都快要成立了吧？
故此俾斯麦给出了自己的说法：
“根据指挥官的表现来看，选择性失忆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认知障碍或者认知受限才是更加恰当的说法。”
“你觉得指挥官是认知出现了问题？”
“我觉得只有这种表现比较贴切，他就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懵懂但却熟悉，不知道你们还记得逸仙之前从东煌蜀地发出来的那条信息吗？”
“游龙无归，四海为乡。”
“这句话我本以为，逸仙只是在告诉我们指挥官不在蜀地而已，但现在看来，或许……她的意思是，指挥官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家乡吧……”
埃吉尔大帝只是一瞬间便理解了俾斯麦的想法，两人默默的低下头，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埃吉尔这才迟疑的问道：
“那他的家乡到底在哪儿？”
大帝似乎不太想要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她微笑着说到：
“他说是哪里，那就是哪里，我们无需多虑，另外，他刚才不是也说了自己的确有些失忆吗？所以俾斯麦你也还是不要多想了吧？我们作为他的舰娘，只需要相信他，照顾他，一直待在他的身边，那就足够了……至少，对于我来说。”
面对大帝的笑容，俾斯麦先是一愣，随后也释怀般的笑了：
“是啊，差点忘了，指挥官自己都说过是有些失忆，嗯，的确是我胡思乱想了。”
埃吉尔在一旁也跟着笑，是啊，没办法，都已经是他的婚舰了，只要还他在，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敏感的话题被一笔带过，俾斯麦继续研究文件和照片的问题。
“所以说，俾斯麦你看出了什么？”
这是埃吉尔的提问，俾斯麦思索片刻，随后才缓缓说到：
“说不上看出什么，只是……有了一些猜测。”
“猜测也没关系，说来听听。”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照片的清晰度在依次下降，没有任何一张违反了这个规律。”
大帝点点头：
“的确，甚至最后的一张都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能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长时间的监视指挥官不被发觉，想必这些照片并非来自普通的拍摄手段，而是来自塞壬科技。”
“早在以前，指挥官就能够通过灵魂网络的手段抵抗塞壬科技，而现在他的灵魂网络与身体融合，所以，照片越来越模糊，也说明指挥官的自身实力在逐渐提升，我相信塞壬她们一定不会忽略这一点，也就是说，指挥官的变化，正是她们想要见到的……”
埃吉尔想起了贝法在文件上给出的猜想：
“女仆长也是这么想的，的确，塞壬的一系列做法都太过明显了，就像是守在旁边，一次又一次把他往火坑里推……唉，要是我们能够早点找到他就好了。”
“的确，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想来，我们以往在搜寻指挥官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意外，也渐渐变得不太合理了……”
大帝轻声叹气：
“所以，是塞壬在从中作梗吧？”
俾斯麦点点头，埃吉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怪不得，自从指挥官失踪，我们铁血，甚至其他阵营，都再也没有遇见过塞壬的高位个体，塞壬这是在躲着我们……”
俾斯麦无奈的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了，没有指挥官来对抗，以塞壬的那些信息斗争手段，误导，周璇，迷惑，不说拖延我们五年，哪怕是拖延百年都绰绰有余……”
“塞壬不可能任由我们破坏她们的计划，我们也不可能找到指挥官……”
大帝为两人倒上一些温水后问道，埃吉尔拿起水杯一饮而下：
“真不知道指挥官变强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以前指挥官嘻嘻哈哈好说话也就算了，可现在指挥官对待塞壬的态度，恐怕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难道她们就不害怕吗？”
俾斯麦也点头同意：
“的确，无论出自什么目的，亲手造就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这种行为，并不明智。”
大帝此时站在窗边，看着夜色，悠悠的说着：
“可是……那孩子在见到塞壬之前，先见到的，是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