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听的一头雾水,他现在开始觉得,简单的把河伯,放在正派和反派的角色上,似乎都有些片面了。
想想也是,这都多少年了,人都会变,更何况这种天庭出现之前就存在的老家伙。
但相比觉得河伯只是转变大,温言还是更倾向于,前后可能都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看站位,看事迹,有时候是看不真切的,要看最核心的动机和倾向是什么。
之前烈阳部借来的那枚徽章,借给温言用,温言受了好几次庇护和加持,后面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多看看曾经先辈的事迹。
其中就有个大佬,考过科举,当过官,又参加过变法,参加过复辟,最后也参加过革命,基本是能干的路子都干过。
只是用后来的眼光,单独看那些事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割裂,但弄懂其核心动机是救亡图存之后,就知道这是至始而终都没变过。
人不能在事后知道结果的时候,来马后炮,当时的人,可是谁都不知道最后会走向何方,结果如何,只能一点一点的试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温言也觉得,河伯有如此巨大变化,看起来还有点精神分裂的情况,要么就是有什么他不懂的核心动机,要么就是名为河伯的,可能不只有一个人。
温言是觉得纯粹是河伯自己的性格变了,才变成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小概率事件。
他跟着洛神,也没说话。
他还是有点眼力劲,能看出来洛神自言自语的成分更高点。
这并不是专门说给他听,他只是一个顺带的倾听者而已。
当然,他现在也很放松,就算他拥有那种遇到领域之类的地方,就会坠入的特性,现在也只是感应比较明显而已。
这里的情况是谁都可以坠入,门户大开着。
只是这个门户,有足足万里厚,想要跨入,就得老老实实跨越这万里之遥。
温言也一样,一路逆行,不足万里,他也坠入不了。
他拿出手机,悄悄搜了下黄河现在有多长,然后给出的数据是,干流全长有五千四百多公里,的确是超过万里了。
可看着数据,他念头一转,就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个想法和问题。
他没记错的话,黄河大的改道都有好几次了,那有没有可能,其中某一次改道之后,干流全长就不足万里了
若是不足万里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这座巨大的门户,其实已经跨越不了了
按理说,的确是有可能的,他之前可是看过的,海岸线向外推进的距离,都是以百里为单位的。
回头去问问,毕竟这个需要一点精确数据。
以前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精确数据。
若是减去海岸线往外推进的一二百里距离,超过万里的部分,也就几百里,误差大的话,对结果影响就很大了。
记下了这事,温言继续跟着洛神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若不是洛神带着,温言其实都看不出来这里也是黄河了。
水流清澈,河面深度和宽度,都还不如后面的支流。
继续走了一个多小时,孤舟停在了河面中央,向前望去的时候,的确还能看到河面还可以延续,可越是向后,河面就越窄越浅。
洛神从孤舟上走下来,赤足踩在水中,清澈的河水淹没到她的小腿。
等到她再次从水中走出的时候,她的右脚腕上便多出来一条红绳,红绳上绑着一个小铃铛,那铃铛在出水的时候,发出一阵清脆空灵的声响。
只是一声,便再无任何动静,洛神走动起来,那铃铛会随着动,却像是坏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温言揉了揉耳朵,他总觉得那铃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跟耳鸣似的,很久都没消散。
“走吧,我们回去了。”
“后面没有东西了还是没必要继续往前走了”
“都有,再继续向前走,就可能会将你带到真正的源头。
那个地方,还是不要有人知道的好,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若是有一天,我忘了这件事,你能记得怎么再回想起来就好。”
温言点了点头,心说这位老姐姐,是真拿他当云备份啊。
他们才刚认识吧,这怎么就察觉到这一点的
温言也没说什么,只是记下来这件事,洛神专门跑这么远,这事必定很重要。
逆流而上的时候,速度倒不是特别快,现在一路顺流而下,再加上加速,速度倒是飞起。
温言也没主动搭腔,继续探头观察感应孤舟之下的水流,学习学习这招控水之法。
一路平安归来,河边的地方,已经布置好了法坛,布置好了位置。
面子倒是给足了,法坛都是迎神法坛,各种供品都是最新鲜的,香烛也都是拿的在神台前供奉超过三年的好货。
洛神不在的时候,三山五岳这边和烈阳部的人,也没闲着。
之前送来的那位崂山道人,已经被崂山的代表,亲自问过话了,还有几家一起,公开问话的过程。
到现在还没进行处罚,纯粹是为了当着洛神的面进行,这也是给交代的一部分。
按照曾经的惯例,河中的东西,上岸搞事情,若是被三山五岳等山门的弟子抓到,就地格杀,谁也无话可说,有话说的,那就是双方身后的高人来拉扯了。
同样的,三山五岳弟子跑到河中搞事情,还被抓了个正着,被当场击杀,那也是活该,若是人没被杀,就是给了足够大的面子,这就得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毕竟,面儿上来说,对于大山头来说,我杀了你的人,和我抓了你的人,却没杀,交给你处理,这里面的差距可是非常大的。
当然这种惯例,最多算是潜规则,不同时期的执行也是天差地别的。
比如,你不能指望老朱或者judy在的时候,跟上吊绳在的时候,是一个待遇。
河边的法坛上,青城的清虚子道长,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主持开坛。
除了他是掌教之身,地位在这里算是最高之外,也最适合跟鬼神之流打交道。
他能抢到这个位置,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一口一个我青城的不语道人,把武当掌教恶心的不行,愈发后悔昨天没忍住给递了梯子,让清虚子这老鬼以这个为主要理由。
这下更没人有意见了。
清虚子不太着调,但业务水平是一点也不拉胯。
开坛做法,一招一式,一字一句,都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恍如艺术。
袅袅轻烟,盘旋着飞出,顺着法坛,向着河面延伸,当做法进行到后面,便见那些凝而不散的轻烟,融合着河面之上的雾气,好似化作了长桥,联通了陆地和河面。
洛神赤足,脚踏烟气长桥,从河中迷雾里走来。
温言站着不动,脚下水流涌动,托着他跟在后面。
十几米的距离,便是温言控制的极限,实在是他的体重太重,操控起来太费劲了。
他的骨骼密度越来越高,除此之外,肌肉密度,各种组织结构的密度,都在攀升,看起来精瘦的样子,体重却已经有二百多斤了。
温言面不改色,踏上岸之后,就跟着洛神继续向前走。
心里倒是满心欢喜,洛神指点了他一下,他才能学得这么快,这可是他学这些东西最快的一次。
“姐姐,我先过去了,我这次代表的是扶余山。
姐姐你也知道,扶余山的情况不太好,几位长辈年纪都大了,身体不太好。
所以我之前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别来,我来代表扶余山就行。
姐姐你别介意,我在扶余山还是有点地位的,不算敷衍。”
洛神笑了笑,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让温言先归位。
等到温言做到了扶余山代表的位置上,洛神才迈步行来,气质温婉,却又有一种上位大夫人的气势。
她环顾一周,先行了一礼。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行礼,互相见礼之后,洛神主动开口。
“今日青城为首,主动开坛相邀,想必是已经谈好了吧
那我就直说,我只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还有谁,后面要做什么事情。
全部告知之后,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洛神,此事贫道等已经问过,那弟子只是在崂山学艺,此后便下山,授箓都是以散人的身份。
他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多,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叮……”
一声清脆铃铛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像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回荡的铃铛声,直接压下了场中其他所有的声音。
“我是给足了脸面,才来代河伯,代我自己,来谈这件事的。
你们若是不行,做不到,大可直说,不必说这些废话绕圈子。
一句话,行不行
不行了,我就自己来办,自己来查,不需要你们插手。
此次之事……”
洛神娥眉微蹙,目光锐利,说到这的时候,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装透明人,吃瓜看戏的温言。
“此次这道人潜入黄河水府的事情,看在温言的份上,也可以算了。”
温言眨了眨眼,心说,别啊,姐姐你尽管别算了,我吃瓜看戏呢,关我什么事啊,别看我面子。
他其实也听出来了,洛神要这个所谓的交代,其实就是顺手的。
现在拿住了小辫子,那道人是授箓道士,还是出身三山五岳之一的崂山,要说跟三山五岳没一点关系,说破天了都没法这么说。
至少不能对不归属三山五岳,也不受节制的水系这么说。
洛神只是想要一个名义,一个名正言顺,经过正式商谈之后的许可。
那便是洛神可以自己去查这件事。
有了这个名义,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远处,武当掌教面色肃穆,抚摸着胡须,看向清虚子,心里暗道。
老牛鼻子,看你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能么你不是要出风头么现在你好好出风头吧。
清虚子有些坐蜡,这怎么说
他们问过了,崂山来人,都是曾经带过那道人的恩师,崂山的这位亲自去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自然是能问出来不少事情。
可惜,那道人知道的的确有限,他们根本没法回答洛神此刻要求交代的问题。
洛神这几天带着温言一路逆流而上,给了他们几天时间,他们也的确查不清楚。
洛神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要求很低,只想知道一个前因后果。
他们做不到的话,洛神想自己查,有什么问题
于情于理都没问题。
但问题是,他们只要应下这件事,就等同于应下了洛神在地上行走。
而不应的话,就会让现在还算和谐的气氛变得僵硬。
目前的局势,已经是几千年来,最好的时候了,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气氛弄僵。
清虚子念头疾转,跟武当掌教对视了一眼,二人眼神交流。
“看你这老牛鼻子现在还装不装了搞的谁不知道温言现在也是你青城的人似的,臭不要脸。”
“咦,看来这老家伙也觉得这事不能闹得太僵是吧”
“只要我不要脸,我后面也能想个办法,把温言正式挂名在我们武当,祖师爷看温言顺眼的很呢。”武当掌教眉头动了动,看了一眼温言。
“嘶,这老家伙果真是看热闹者清,他不指一下温言,我竟然都差点忽略了。”
“呸,我就是看了一眼温言,你这老牛鼻子,又开始习惯性的得瑟了是吧”
“老家伙说得对,我都忽略了,洛神都给足台阶了,之前拉着温言出去跑了几天,这关系肯定不错。
现在温言代表的可是扶余山,我都差点忘了。
那让洛神去查,也行,但是得三山五岳的人跟着一起。
嘿,让温言跟着,洛神肯定也乐意。
这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洛神前几天是不是就想好了这些”
清虚子再给武当掌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结束了这场眼神交流。
他唱了个喏,面带微笑,语气不急不缓。
“此事时间太短,我等也没弄清楚,允许阁下亲自去查,也是应该的。
不过,想来阁下许久未出来走动,很多东西都不熟悉,不如请个三山五岳的弟子,在一旁协助。
阁下正好跟温言倒是挺熟悉,不如就温言吧。
阁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