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甲一想了想抱拳说道。
“你说。”海瑞轻轻的点头道。
“大人查证了这么多天，那些人早就有准备，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把家产转移走了，大人就不怕什么都追不回来吗？”甲一迟疑着说道。
海瑞笑着说道：“本官有自信能够审得清，问的明，即便本官审不清，问不明，让他们把一些脏银藏起来，本官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交出来。”
“即便他们不交出来，最后也没能找到，本官也不会因为脏银而放弃前面的追查，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因为脏银坏了规矩，规矩就是规矩。”
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甲一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
“明白就好。”海瑞笑着点头说道：“去吧。”
甲一等人的行动很快，先抓人后抄家，把人犯送到海瑞面前，海瑞也不闲着，直接升堂审问，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把人都询问清楚了。
事出突然，很多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还是震撼了整个京城。
紫禁城，乾清宫。
“没在家多呆两天？”嘉靖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笑着对旁边的陆绎说道。
“见过我爹了，他说少年人要立业，要为陛下尽忠，把我赶出来了。”陆绎低着头说道。
“不知道怎么说他好。”嘉靖摇了摇头说道：“说正事，海瑞那边没说什么问题吧？”
“回陛下，咱们的人一直在盯着，没有什么问题。”陆绎摇了摇头说道：“反倒是手下的人对海大人非常敬佩，觉得海大人是一个清官，是一个能人。”
“还有这事？”嘉靖笑着问道：“海瑞做什么了，让他们如此敬佩？”
“他们说海瑞海大人审案非常的厉害，那些人明明已经把家产全都藏起来了，可是海大人能够通过蛛丝马迹和他们的话，找出漏洞，那些人被说的哑口无言。”
“海大人更是摆事实讲证据，让很多人主动的把脏银交了出来。”
“摆事实讲证据？”嘉靖冷笑的说道：“那些人怎么可能被事实和证据打动？你实话实说，海瑞做什么了？”
“海大人跟他们说，如果他们缴纳了赃银，朝廷虽然对他们本身不会重新发落，但对他们的子女是有好处的。”
“朝廷可以把女眷伐没到教坊司，也可以取消男丁的科举资格，甚至世世代代不允许他们入仕途，那些人乖乖的就把银子交出来了。”
“你管这叫摆事实讲道理？”嘉靖没好气的说道。
“回陛下，臣愚钝，”陆绎有些疑惑的说道：“告诉他们事实，把道理和他们说清楚，不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吗？”
嘉靖笑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的确是摆事实，讲道理。”
“顺天府府尹一人、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六人、推官一人、儒学教授一人、训导一人以及统历、照磨、检校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官员，现在还剩多少人了？”嘉靖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问道。
“回陛下，全抓了。”陆绎低着头说道。
“一个都没剩啊？”嘉靖迟疑着说道。
“回陛下，一个都没剩。”陆绎连忙说道。
嘉靖沉默了下来，知道海瑞狠，知道他厉害，没想到他这么狠，这么厉害。顺天府上上下下的人全抓了，恐怕震撼的不止京城了。
“顺天府上下的事谁在做？”嘉靖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陛下，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海大人亲力亲为，查案子，审问贪官，批复文书，他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十分得当。”陆绎抬起头说道：“也是手下兄弟们佩服他的地方。”
“他一个人干得完？”嘉靖皱着眉头说道。
“海大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到午夜才睡，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早起吃了早饭就办公，到深夜睡觉前才休息。”陆绎补充道：“而且海大人目光敏锐，思维敏捷。”
“很多事情看一遍就能解决，很多案子看卷宗就能发现端倪，海大人已经看完了顺天府一年以内的卷宗，挑出了很多案子准备重审。”
嘉靖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的开口说道：“不愧是海瑞。”
海瑞已经不能用劳模来形容了，这已经超越劳模了，嘉靖不禁想起了历史上那些鼎鼎有名的名臣以及他们鼎鼎有名的事迹。
什么三个月处理案件三万余，什么三天处理了积压三个月的文书。
你不得不承认，真的有天才，真的有牛人，海瑞就是这样的人。以前自己都去关注他的名声了，忘了他的能力了。
“你们的人呢？”嘉靖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的人给跑腿帮他打下手，”陆绎笑着说道：“海大人很喜欢我手下的人算账，基本上顺天府的政策都是我手下的人查的算的。”
嘉靖缓缓的点头，他当然知道影卫的能力。
嘉靖忽然有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出现之后就再也隐藏不住了，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有一种非要试试看的冲动。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嘉靖缓缓的说道：“行了，退下吧。”
陆绎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等到陆绎走了之后，嘉靖背着手在屋子里面来回溜达了两圈，最终来到了门口，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
他的心里面打定主意了，这个想法一定要试试。
嘉靖的想法就是考公。
朝堂上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同乡、同年师徒等等，让他们捆绑在了一起，共同扞卫自己的利益。
想要拆分他们，恐怕不太容易。
即便让他们内部出现了斗争，和他们的利益始终是一致的，今天换东风上来，他们的诉求是这样的，明天西风上来，他们的诉求还是这样的。
只不过会换一个包装，可维护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在内部不断的摆动，不断的斗争，实际作用并不明显，打破旧有的才能创造全新的，嘉靖的眼睛越来越亮，决心也越来越坚定。
以顺天府为试点，考公，招募一批浊流官，有人反对也无所谓，谁反对就清理掉谁，省得自己去找反对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