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继续挖坑,一个一个房间地排查清楚密道,”他说,“还是勇一点,直接选一个入口钻进去看看?”
牧时脸上带着惯常的轻松的笑,他总是这样,好像发生的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一岚忽然觉得,如果只有牧时一个人,他很可能在发现第一个密道入口时就钻进去了。
林一岚说:“那我们就从隔壁下去看看?”
牧时有些惊讶,又兴致勃勃起来:“走走走。”
隔壁的房间同样狭小,发霉的柜子被撞开,露出底下黝黑的洞口。
牧时探头左右环顾,确认这个地方一时不会有人来。
他打头阵,一下就钻进了那个洞,林一岚紧随其后,并且大为震撼:“牧时,就这几分钟,你就挖出了那么大的洞吗?”
牧时在前头哼哧哼哧爬着:“厉害吧?”
通往所谓的地下室的通道是斜向下的,狭小的甬道勉强够一个成年人往下爬。
林一岚看牧时兴致勃勃又驾轻就熟的样子,有点怀疑地问他:“牧时,你是做什么的?”
牧时立刻说:“盗墓的。”
他回答得快而自然,林一岚眨眨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奇怪吗?”牧时说,“没什么奇怪的,你不记得了,亓越阳在外面也是做扒手的。”
“我俩道上人称小青白龙。”
越往下,通道越狭窄,两人不得不压低身形。
牧时说:“一岚,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好吧,”牧时叹气,“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了。”
“啊?”
“我理解的,做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卖命讨生活,还得苟活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林一岚特别正气地说:“可是你都当盗墓贼了,还想引人注意吗?”
“也是。”
通道尽头出现微弱的光亮,牧时先跳出去,林一岚紧随其后。
牧时说:“干坏事的是得谨小慎微。”
牧时转头说:“一岚,你带……”
他的声音顿住。
林一岚转头。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蓝白病服的人,静静站在他们面前。
所谓的地下室只有几盏幽微昏黄的灯,他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非常、非常巨大,肥胖的身形挡住他们的去路。
对方一动不动,林一岚大胆地往前走了走。
“牧时,”她睁大眼,“他没有呼吸声。”
是个……雕塑?
牧时打开手电,被骤然清晰的面容吓了一大跳,躲到林一岚后头:“好好好怪!”
那并不是个胖子。
并且老实说,通过脆弱干瘪的皮肤下包裹的部分尖锐骨头,能看出他其实是一个骨架很小的人。
但他像是被充了气。
人皮鼓鼓囊囊地膨起,并且填充并不均匀。
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维持着直立的姿势站在那里。
牧时试探着抓起他的手,干瘪的人皮和莫名软弹的空气感让人头皮发麻。
林一岚看见那只手上缠着一截红绳:“那是什么?”
牧时也看到了:“不知道。我脚上也有。”
他撩起裤腿。
林一岚低头:“哇,腿毛。”
牧时把裤腿放下去:“帅吧。”
林一岚是个没有感情的捧哏:“帅的。”她这么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特别真诚和认真。
牧时说:“我之前观察了一下,基本疗养院里的病人身上都有这玩意的。”
“忘了问你了一岚,”他说,“你有这根红绳吗?”
林一岚看看自己的手腕脚腕,干干净净的:“没有。”
牧时沉思:“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总感觉还是有一根比较稳妥。”
林一岚已经在找出去的路了,牧时干脆利落地摘下了“雕塑”上的红绳,小跑着追上林一岚。
牧时起初还没多想,只觉得林一岚还跑挺快。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无论他用怎样的速度去追,林一岚永远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牧时小时候会做一种噩梦,他在后面追啊跑啊,前面的人笑眯眯地回头冲他招手,但无论他跑的多快,永远都会和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
现在这个噩梦成真了。
“林一岚?”
“林一岚!你停一停!”
林一岚听到了,她停下:“怎么啦……”
转身,是昏暗的、空荡的长廊,乍一眼看过去与一楼的没什么不同。
牧时的声音还在回荡,但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林一岚听到轻微的声响,她靠近那个地方,小心翼翼地查看。
房间里,也是一个巨大的身影,要被气撑破的皮肤在病服下摇摇欲裂。
与之前房间不同的是,那个影子,它动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林一岚捂住嘴,无声无息地后退。
但更多的声音在响起,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像一种危机将临的预兆。
而如果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出口就在这一个个房间里。只有怪物身边才有往上爬的通道。
比起恐惧或者后悔的情绪,林一岚发现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兴奋。
她垂眼,脚步轻轻,又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踏入眼前的深渊。
……
牧时咽下口中的脏话。
这些东西怎么动了?
牧时发现他们对视觉和嗅觉不太敏感,但是很轻易就能捕捉到他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胖鼓鼓的人皮气球追过来的时候,会因为剧烈运动和充气不匀瘪一块鼓一块的,波动感十足。
如果被追的不是牧时的话,牧时其实觉得挺可爱的。
他在一片慌乱里随便找了个柜子钻进去,心砰砰直跳。
有气球人进来了。
牧时从门缝中瞥出去,脸色青白。
三个。
牧时在门上摸到一个小挂钩,干脆从里面拉住门。
牧时心想,我就不出去了,你们那么胖,又进不来,能把我咋地?
……
“对,所有数据都正常。”
“西区的得加大药量了……”
“第二轮补档差不多开始了吧?”
“又要开始了,”111医生扶额,“我最烦整理档案的工作了,每次都能搞得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能累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