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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三姨娘吃得极少,有时候便吃边吐,让人觉得恶心至极。

下人也只敢将食物端过去,不敢伺候太久,屋子里的味道极为恶心,加上三姨娘已经多日不沐浴,浑身的味道更浓,就是将窗子打开那一股味道也挥散不去。

三姨娘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她想去求常相思,但如今自己这一副样子是去不了的逆。

她与二姨娘同样抱着一样的心态,常相思明日就要出嫁,如果她再不肯出手救她们,她们这一辈子就到头了茶。

三姨娘极为悔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一直在相府里好端端地活着,等常欢欢将来回来。

若不是二姨娘威胁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她也不会突然生出一颗想要报复的心来。

如今下人除了一日三餐会送过来,几乎都不敢踏入她这屋子里。

她这番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人看到,她三姨娘年轻的时候如此风光美丽,如今落到连下人都嫌弃的份上,真是比让她死了还要难受!

她悔恨啊!

当初就不该答应了二姨娘的话,往后就算二姨娘当家,她日子会苦上一些,但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样不死不活的境界。

“来人……来人啊——”

三姨娘悔恨出声,随着她的出声,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酸水。

她每日里吃下去的东西不多,反正吃下去也是要吐出来或是拉出来,加上不时地上吐下泻,所以现在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吐了,就算是拉出来的如今也不过是一滩极为浑浊恶臭的水。

外头没有人回应三姨娘的话,三姨娘不死心地又喊着。

“来人,快来人,来人啊——”

三姨娘喊了好些时候,终于外头有了动静,房门被推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捂着鼻子走了进去,却是远远地看着三姨娘,双手捂着鼻子。

“三姨娘这是想吃还是想喝?”

终于看到个人,三姨娘虚弱地出声,“去……去帮我将四小姐找来,告诉四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不该听了二姨娘的话,才想要陷害四小姐,告诉四小姐我再也不敢了……”说到这里,三姨娘不禁老泪纵横,“求求四小姐快救救我,我错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她的女儿还在牢里啊,等常欢欢出来之后,如果没有她这个娘亲照拂,将来的常欢欢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她实在无法想象!

只知道相府里的人不会对欢欢好的!

下人看到三姨娘这一副模样,哭得眼泪鼻涕还有呕吐的污秽全都黏在了一起,实在恶心。

加上屋子里那一股恶臭的味道更是让人不敢恭维,明天就是四小姐的大喜之日了,四小姐怎么可能会来这样脏的地方!

“你就死心吧,四小姐如今正等着明日一早出嫁,哪儿有时间过来这边看你,大少爷说了让你自生自灭,不会有人来看你的!”

说罢,下人就离开了,顺道将房门关上,也堵上了三姨娘的求助。

三姨娘没想到下人如今也是这样一幅嘴脸,又想到明日常相思要出嫁,如果她今日死在了这里是不是就会不吉利?

她没办法再忍受自己这样下去了!

三姨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硬是忍着肚子里的疼痛爬了下去。

床有些高,她多日进食但都是上吐下泻,四肢无力,双腿无法支撑她现在骨瘦如柴的身子,一下子就摔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摔得她骨头一阵阵生疼。

后面的臀部上已经一片深色的濡湿,上面散发出一股恶臭,三姨娘等到这一阵疼意缓过去,便以双手在地上爬着,一点一点地蠕动。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就看到了远远站在前面的几个伺候她的丫鬟。

三姨娘狼狈出声,“你们快抬我去见四小姐,就告诉她……告诉她她今日若是不让神医过来看我,我就死在这里,让她的婚礼不吉利!”

她豁出去了,反正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今日这一举不是治好病,就是一死!

虽然不愿意死,可这样活着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甚至连尊严都没了!

她三姨娘一辈子没有这样窝囊过,虽然以往处处有二姨娘压制着,但在他人眼中也是风光的,毕竟她可是为常相生了个女儿。

下人看到三姨娘那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又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早已经有下人跑出了后院朝着常相思那一处院子跑去。

三姨娘一点一点地爬出了自己的房间,她今日不论如何就算颜面尽失,就算是一死,也要爬到常相思的面前,要嘛给她一个痛快要嘛,就让玄舞神医救她!

只要玄舞神医肯出手,那么她必定能够恢复,否则就在她大婚的前一日撞死,让她的婚礼染上晦气!

随着三姨娘的爬动很快地上被她拖出一条濡湿臭气来,不时地从口中溢出脏东西,气味很大,下人都纷纷退后。

三姨娘却不觉得丢脸,反正这几日她丢的脸已经连同下辈子那一份都丢光了,如今的她骨瘦如柴,一双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更是枯瘦得可怕,上面青色的筋脉看得清清楚楚。

**

常相思正在对着给自己准备的嫁妆,除了那几处不动产业,还有不少凤黎苏赏赐给她的宝贝。

而且那些宝贝与凤黎苏或是先帝赏赐给常相的不一样,给常相的赏赐只能藏着收着供着,损坏不得。

而凤黎苏给她的却是任她自己做主,砸了卖了也无妨,这也是凤黎苏在她十六岁生辰宴上当着不少人亲口承诺。

当初为了神仙府,她高价卖了几样珍品,如今还剩余不少,凤黎苏赏赐确实件件珍贵!

变卖的时候价格也定得很高,毕竟是宫中皇上赏赐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人不少。

常相思正拿着一只青花瓷瓶端详着,外头腊月走了进来。

“主子,外头有下人来说三姨娘那边又整出新戏了!”

常相思笑道,“三姨娘如今也就剩余那么一口气,也就除了躺在床上哀嚎,顺道诅咒我几句,还能整出什么新戏出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研制出来的药效果如此好,可以将人折腾得这般淋漓尽致,二姨娘与三姨娘的症状,她这几日也是有所听闻的,特别是二姨娘如今已经分不清人鬼。

让她佩服的是常珞从那之后就真的没再去看过二姨娘,任其自生自灭。

不管二姨娘做出什么事情来,终归还是常珞的生母,然而常珞可以做到这一份上,足够可见常珞的心比谁都坚硬!

一旦被他否认了,那就完全地与他隔绝。

但也是这样的常珞让常相思忍不住怀疑青沐公子是如何驯服他的,为何让他抛弃了相府里的一切,为虎作伥!

青沐公子当初驯服常珞,常珞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说到底,还是青沐公子本领高。

腊月道,“奴婢可听那些下人说了,三姨娘放出话来,今日主子若是不去见她,她就要死在这里,让主子的婚礼不吉利,而且那三姨娘还要爬过来呢,就在那下人过来禀报的时候,说三姨娘都已经爬出她的房间了。”

“如今的三姨娘那瘦骨如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敢直视,晚些那三姨娘若真有本事爬来,不如让奴婢等人将她撵走,主子就别出去寻这晦气了!”

常相思将手中的青花瓷瓶小心翼翼地搁放在桌上,如今三姨娘的场面她确实不想见,不过三姨娘这个时候若是死在了相府里,确实有些晦气了。

她虽然不相信那些东西,但外面的人听闻了此事又该怎么议论?

她的婚礼,不想染血。

不过她常相思也不是别人可威胁得了的!

她看向腊月,“你让人将三姨娘拦着,如果三姨娘执意要爬出她的后院又寻死觅活的,那就让她寻死觅活吧,不论生死就在她那一处后院折腾着,放出我的话,若三姨娘死了,她所有的产业全部归相府所得!”

她知道三姨娘一定给常欢欢留了点儿东西,打算常欢欢出狱之后,可图个温饱,既然三姨娘想要寻死觅活,那她就成全了她!

腊月蹙眉,“可如果三姨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岂不是要不吉利?”

“不过区区一个姨娘罢了,我的婚礼说白了也不关她什么事情。”

能够让她苟延残喘,已经是看在她曾伺候过常相的份上,否则不论是二姨娘还是三姨娘,她一个也没打算留着。

腊月颔首,“奴婢知道了,这就好好地去办!”

腊月行了礼,转身离开。

此时三姨娘奋力地爬着,所到之处,一片肮脏,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水迹,下人纷纷远远地站着观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三姨娘的力气不大,但这个时候想着只要见着了常相思,她就能够解脱,力气就攒足了不少,一点一点地朝着前方爬去,一直到快要爬出她的院落时,前方突然走来了几名嬷嬷。

腊月看着三姨娘如今的容貌,都要认不出她就是相府里的三姨娘了,别说瘦骨如柴了,那衣裳下包着的简直就是一具骷髅。

特别是她的脸上短短数日被折腾得双颊上的肉都消了不少,高高的颧骨,大大的眼窝,含恨的双眼,还有青白的脸色,特别是唇边沾染的东西。

这一副尊容看得腊月心中都有些害怕,这要是在夜里看到……

还不吓死她!

这主子自己研制出来的毒药,果然不容小觑!

腊月立即指使着那几位嬷嬷,“明日就是四小姐的大婚之日,这三姨娘还打算去四小姐那边闹事,你们还不快将她押回去,好好地守在这里,别让三姨娘出去闹事了,否则明日若是得罪了宾客,怕是有你们好受的!”

几位嬷嬷一听到这话,立即就朝着在地上爬着的三姨娘大步走了过去,也不嫌弃她脏,四个嬷嬷两个抱着胳膊,两个抱着腿将她轻巧地抬走了。

三姨娘都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刚要爬出自己的院子,如今被她们这么一抬又往回走了好长的距离,当即就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要见四小姐,你们这一群贱婢,还不放开我,四小姐……四小姐救救我啊!四小姐……”

腊月跟了上去,捂着鼻子,看着挣扎不休的三姨娘嘲讽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们家主子如今正准备明日的大婚,你这一副尊容也敢出去,三姨娘,我可是奉劝你三姨娘若是想活着就好好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别出丢人现眼!”

“我们家主子可是说了,三姨娘若是想要在这几日寻死觅活也不是不行,等三姨娘死了之后,你这院子里的所有的东西,你三姨娘所有名下的东西全都归相府所有!”

腊月懒得再跟上去,转身就离开了。

三姨娘还在那边嗷嗷叫唤,却很快让四个嬷嬷抬了回去,顺道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她的声音,几个嬷嬷尽职地守在了房门外。

**

天尚未亮,常相思就被长公主喊起床,开始打扮,困得她从头到尾都是闭着双眼的。

媒婆是凤绛衣特意从皇城里请来的最好的媒婆,看到常相思困成那般立即出声,“新娘子可要精神一些,今日可是四小姐的大喜之日啊!”

而后朝着寒冬与腊月吩咐道,“你们快去准备些冷水给四小姐再擦擦脸!”

寒冬与腊月立即就下去了。

长公主是知道常相思的作息的,以往每日大清早就醒来了,如今有孕之后每日里昏昏欲睡,早上都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还真从没有这般早起,不禁有些心疼,她轻轻地拍着常相思的小脸。

“清醒些吧,一会儿就要上妆了,今日你是新娘子可要化个美美的妆容。”

寒冬与腊月很快就端来了清水,一个给常相思擦脸,一个给她梳头,媒婆本想给常相思梳头的,但长公主在场她也没胆子去,就在一旁看着。

长公主接过寒冬手中的梳子交给媒婆,“王媒婆儿孙满堂,就由你来给四小姐梳头吧!”

她虽富贵,但夫君早逝,又无儿女,这样的事情不宜她来做。

王媒婆没想到长公主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她,立即接过了梳子,看到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忍不住感叹,“四小姐的发质真好,我给那么多姑娘家梳头,还真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的头发,乌黑发亮的!”

她轻柔地梳着,口中随着手中的动作轻轻念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等到王媒婆念完之后,寒冬已经将常相思的脸重新又擦了一遍,常相思这才有了点儿精神,屋子里粗壮的红烛高高地燃烧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间有些恍惚起来。

她这是要嫁人了?

一想到那一身绯衣清贵的男子,常相思还觉得自己就像在梦境里一般。

她来到这里也不过快两年的时间,如今就要将自己嫁出去了。

在她还是相思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或是真正喜欢她的人,没想到在她成为常相思之后,找到了!

铜镜里的她容颜娇丽,合身的嫁衣已经穿上,映衬得一张脸娇艳万分,眸子犹如寒星一般,常相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扯开了一抹笑容。

外头有些吵闹,常相思问道,“外面都来了些什么人,我好像听到了踏月、踏雪的声音。”

寒冬道,“外头可热闹了,神仙府与神仙派的人都来了不少呢!踏月、踏雪也来了,肖家的肖大公子与肖小公子也先过来了这边。”

腊月也道,“现在外头都由大少爷招待着,玄舞神医与百里大人也在,还有岁暮、天寒在外头伺候着,主子不必担心!”

“原来他们都来了!”那些也算是她娘家人了!

本来相府里就没什么人了,也就一个常珞参与,亲戚什么的几乎没有,神仙府与神仙派的人如今过来倒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长公主笑道,“不止如此,绛衣早就迫不及待了,大清早就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你了,如今就在相府外头等候着呢!”

说到这事的时候,一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常相思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三日没有看到他了,确实想念得紧。

凤绛衣估计一晚没睡,早早就来到相府外头等候。

王媒婆笑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婆,还真第一次看到新郎官这般着急的,这天都还没亮就如此着急地来了,我们可要将新娘子仔细打扮一番,别辜负了新郎官的一番等待。”

寒冬道,“我们主子不打扮那都是第一美人!”

王媒婆立即颔首表示同意,“我还真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新娘子,早就听闻四小姐第一美人的称号,如今这般近距离瞧着,还真名副其实!”

常相思见她们一人一句地说着,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加上外头的热闹声,精神又清醒了许多。

王媒婆很快就给常相思梳理了好看的发髻,寒冬与腊月又给常相思稍微上了点儿妆,长公主取来凤冠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了上去。

第二次看到常相思这般打扮,长公主等人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绛衣真是好福气,可以娶到这样美好的娇妻,我呀,也算是对他放心了!”长公主笑了起来。

王媒婆在一旁给常相思讲着规矩,又仔细地交代了两个丫鬟。

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

常相思这边也都准备好了。

因为吉时比较早,常珞看了看天色,就敲响了她们屋子的门。

寒冬跑去开了门,看到是常珞,立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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