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上来说,活到现在为止,我最讨厌愚蠢的人,如果说有哪一种人身上拥有比愚蠢更令人讨厌的品质,
那就是愚蠢还不自知的人。
一个人愚蠢还不自知,谁都看不上,觉得自己只要略微努力一定比那个早已站在山巅的人要做得更好,
我觉得很可笑。
一个人愚蠢而不自知,接受不了失败,一失败就自暴自弃,就以为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用自己的颓废来惩罚想象中的全世界,
我也觉得很可笑。
你以为你能做到连死都不怕,你就是英雄了,你宁愿选择坐以待毙,你都不选择为自己的生路拼一把,
更是可笑至极。”
耳东钱的声音环绕在卷发男的耳边,但是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根本看不到耳东钱的确切位置。
他到底在哪里!他是超能力鸭,他使用能力的时候身体会停留在原地,只要找到了,我就赢了,谁会理你的鬼扯......卷发男疯了一样在黑暗中四处扒寻,他要找到那个令他厌恶的人。
他要找到耳东钱,他要证明他随便玩一下就比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第一人更强。
他要证明这就是个垃圾游戏,他就是单纯不想赢。
他要找到耳东钱,将其碎尸万段!
“你少放屁了,在这里故弄玄虚,你不过运气好做完了关灯的任务,刚才的优势还在我手上,哪怕输了,我也就差你一点,更何况我还没输!”
卷发男找不到耳东钱的位置,他只能抬头对着上方大吼,对着四周大吼。
大概间隔了半秒多,耳东钱的声音又在他周身环绕,一会儿是背后,一会儿是侧面:
“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和你差不多,也是才玩鹅鸭杀没多久,误触后进入了这个游戏,
她在游戏里费尽心机,她甚至愿意出卖一些色相,装可怜,死缠烂打求我教她,
现实中她是一名985高校的研究生,
只是因为她想要赢,她甚至愿意放弃一些自尊,
因为她知道,当她成为最强者,当她获取十亿的时候,
这些又会回来。
在求生的路上,能赢的人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而是意志最强的,
所以我愿意教她,给她一个击败我的机会,
但是你,真的很可笑,你连最起码的求生意志都没有,你这辈子都是一个软蛋。”
耳东钱的话不仅卷发男听得见,这场游戏里被杀的玩家也听得见。
苏也然更听得见,她听着师父的话,低头记录,她始终不敢抬起头。
怕一眼就把眼泪看出来。
谁想死呢。
卷发男还是找不到耳东钱的位置,但是他看到猎鹰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如果那个时候耳东钱还没有杀死他。
他就赢了。
再聊一点,再聊一点,我就要赢了,你尽情装逼吧,再装一点,给你装,狠狠地装......卷发男癫狂地捋一捋头发,急躁的手指在发丝间撕扯,好像要扯出一些点子似的。
他有一发子弹,但就是射不出去。
他还是找不到那个耳东钱。
他要说一些事情分耳东钱的心:
“你少装了,你不过是占了先玩游戏的便宜,正好这个决定生死的游戏又是你擅长的,换做我擅长的,我分分钟杀爆你。”
还是隔了半秒,黑暗中有一个声音,既像是来自耳东钱,又像是来自卷发男的内心——
你擅长什么?
卷发男的行为突兀地停止,他停下了寻找耳东钱的脚步,愣在原地,在这无限的黑暗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内心叩着他的灵魂发问——
你擅长什么?
卷发男一瞬间变得十分狂躁,他抓着头皮的手抓出了血:
“我擅长....打球,我篮球班赛拿过前三!我....我还擅长,擅长钢琴,我钢琴四级.....我,我,我......”
我到底擅长什么!!!
如果随手抓五千个人打生死篮球,他能第一?
如果随手抓五千个人进行生死打分演奏,他能第一?
哪一件事,在国家的广袤大地上,随手抓五千,或者抓五百人,他能自信的说,我肯定第一?
或者前十?
或者前一百?
哪怕为之付出的时长称得上第一。
耳东钱看着捂着头坐在地上的卷发男,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地面,那布满血丝的眼球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在寻找自己这一生有没有为一件事付出过全部。
他在寻找自己这一生到底做好了哪件事。
他在寻找自己这一生到底有什么能够为人称道的地方。
“我真的找不到......”
卷发男干涩的充血的眼球流下了酸楚的泪水。
他回应不了对其灵魂的发问。
来自他内心的耳东钱,用冷漠的,淡然的低语,真正的杀死了卷发男:
“记住我,我是你一生的心魔。”
卷发男,猎鹰,死。
冰岛的上空,那个巨大的凝视全地图的猎鹰图腾,倏忽间被一个超能力鸭子击穿。
它发出一声痛苦的长鸣,似有无尽的不甘,但抵不过生命已逝,坠落后,消失在北极的极光中。
耳东钱擦拭着自己的眼镜,场上还有两个鹅,他只要杀掉一个就赢了。
猪王已经懒得看后面的事。
那两个人怎么玩的过大人赚小钱呢。
当钱博耳当着其中一个鹅的面,杀掉了另一只真正的加拿大鹅,整个冰岛的地图都在崩解消失。
这局游戏要结束了。
钱博耳坐在雷克雅未克的城市边缘,感受着一直存在于地理书上的北大西洋暖流迎面而来。
天空中,升起的极光划出了斑斓的弧线,展眼望去,像是画家凯瑞那一幅纯粹且浪漫的色彩画《云游》,正诉说着独特的艺术。
钱博耳心想着:这个时候,师父应该已经在游戏世界里真正的畅游了吧,不用背着那些负担,不用想着各种技法,真正的理解了游戏的道。
“给您报仇了,极光给您送行”
钱博耳作为冰岛地图上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他等着极光消失。
然后慢慢站起来,看着逐渐消失的冰岛地图,紧了紧身上的马甲。
他又成为了那个冰冷的耳东钱。
此局,谢幕。
......
卷发男坐在昏暗的房间里。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是【镜子】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黄昏傍晚。
【镜子】上还有一行——
积分:0
他输光了所有的积分,即使现在开始想要重新振作,也有点为时已晚。
命运的归途总是在挥霍光所有的财富之后才会昭然若揭。
浑浑噩噩的行人这时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深渊的边缘徘徊许久。
向下一望都是地狱的灼热气息。
我何时走到了这里?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卷发男的内心似乎还没有脱离耳东钱,那个穿着马甲,带着金丝眼镜,冷漠的看着众生的怪物。
他似乎在对卷发男说:
别想了,去睡吧。
卷发男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他的一生。
他回想起了早已遗忘的经历。
他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我原来,也有过梦想吗?”
将人生的最后一杯威士忌灌下,烧烂的咽喉,肠胃,伴随着滚烫的热泪。
他寂寥地躺在床上。
卷发男,Id刹那温情,自尽。
......
pS:晚上九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