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翩翩,和他最像,到了吴家那种权富门庭也和往日没有丝毫不同,不眼红也不自轻,真的很好。
想到这里,顾炼拉住顾明月的手握了握,笑道:“今天表现不错。”
不过想起吴缯和黄素对她的殷勤,顾炼就又是心塞不已。
回到槐花街的小院儿,顾炼便给顾明月“科普”起来何为真正的好男人。
顾明月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黄素和吴缯都不是你的好良缘,大哥不认可的你都得保持着距离”。
顾明月呵呵一笑:“你只是我堂哥,又不是我爹,就是我爹,他都还和我商量着来呢。”
顾炼一噎,片刻才道:“翩翩,我也是为你好。”
黄素把若然送到家,转身就又出了门。
黄夫人看出儿子的心情不太好,叫来跟着过去吴府赴宴的丫头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是若然又在外犯了病。
黄老爷刚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就说道:“若然这身子越来越不好,以后肯定拖累素儿。”
以前虽然也知道这丫头身子不好,但大夫都说只要好好调养,活个五六十年是没问题的,这样他家儿子能有个知心知意的人,也不用承受中年丧妻之苦。
“那孩子心思太细腻了”,黄夫人叹口气,心里却在想照着情形看,儿子以后就算娶了若然,平妻即使不纳,也得纳个贵妾。
其实黄夫人心里已经很后悔了,当初就算再疼妹妹,也不能用儿子的一辈子来还她家闺女啊。
可是若真这么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凉薄。
丫头见老爷和夫人的脸色不对,就不由地提起心来。
她从七八岁就跟在小姐身边,虽然是黄符的人,但在她心里,却跟若然更近一层。
“小姐,您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损害身体了”,回到汀兰院,丫头就对若然道:“您这身子总一阵坏似一阵的,老爷和夫人的话音里,都很是担心呢。”
若然放下绣绷,看向丫头:“翠柳,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老爷担心您这身子会拖累少爷”,翠柳低头胡乱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若然的脸色凝重异常,片刻后叹气道:“我就这么个性子,不由地就想得多想得远。”
“姨老爷现在倒嫌弃小姐的病了,以前小姐从我们家拿老爷那些读书科举的好文章给少爷看的时候,老爷怎么高兴地捡到宝似的”,长歌是从刘府跟着若然来的丫头,因此便非常气不过。
翠柳听着很不舒服,就反驳道:“长歌你也未免有失偏颇了,少爷能到国子监读书,靠的是好使的脑子。”
毕竟刘老爷考到现在还是一个举人呢。
“好了,都别说了”,若然皱眉,起身拿了本书歪在椅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你们先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长歌朝翠柳哼了一声便率先走了出去。
“小姐,我娘认识一个乡下医婆,听说专治疑难杂症的”,翠柳想了想,不退反近几步,低声道:“不如我悄悄让我娘把那医婆带来给您瞧瞧吧。”
若然沉默片刻,点头道好。
黄素找到顾明月的时候,她正和顾炼在街角的一个小食铺里吃酒酿圆子。
“大哥,我想去青楼听曲儿”,晚上没事,顾明月就想出去玩玩。
时下女子自由度很广,但能跑到青楼听曲儿的,也都是一些行事乖张的女子,人们虽然不会朝这种放浪的女子吐唾沫,说两句闲话却肯定是有的。
顾炼差点没把酒酿圆子囫囵咽下去,连忙摆手道:“不行,我不带你去。”
那种污秽之地,怎能让他疼在心头的翩翩踏足,就算有好几家青楼都是卖艺为主,顾炼也不想让那种地方脏了她的鞋。
顾明月非常好奇青楼女子都唱什么小曲,见堂哥坚决不同意的样子就还想分辨两句,却在这时见黄素走了进来。
“翩翩,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今天他知道她也会到吴府时,便一直想找机会和她单独说两句话,然而话没说成,却因为若然让她明显地与他疏离了。
黄素心中十分焦灼。
顾炼眉头皱得深深,正要说不方便,对面的明月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她说道。
顾炼脸色突变,重重地把碗放在桌子上:“你们有什么话需要避着人说的?”
顾明月奇怪地看了顾炼一眼,说道:“大哥,你先吃着,我很快就回来。”
黄素已经转身先走了出去,顾明月随即跟上。
顾炼气得直喘粗气,想要继续吃酒酿,手却抖得连勺子都拿不稳,他从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日后终会有一个男人比他和翩翩更亲近,也从未这样清晰地察觉,他对她的心思不纯粹。
热气氤氲中,顾炼的脸色苍白无比。
“慕白,你有什么事?”顾明月跟着一直默不作声地黄素走了好一会儿,见他没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问道。
黄素停下脚步看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顾明月哦了声,虽然觉得自己之前决定不插足黄素和他表妹之间,要她说时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这个簪子送给你”,黄素从袖袋中拿出用柔软的棉布仔细包裹着的簪子,“我看这簪子样式挺新颖的,你肯定会喜欢。”
“谢谢”,顾明月没有伸手去接。
黄素把同样裹在帕子里的五彩线拿出来,道:“这是我买簪子时一起买下的五彩线,你编一对五彩络子我们戴。”
顾明月看向他,他的目光里全是笑意和期待。
“我试试吧”,顾明月伸出手,“不过我不大会编络子。”
“没关系”,黄素笑道,“只要是你编的,多丑我都喜欢戴。”
顾明月摇头,看向他道:“春试还在后头的,你不要为儿女之情分心,好好读书。”
黄素顿时心情豁朗,觉得这样的翩翩分外惹人疼爱,因为街上时而有人过去,他也只好拉住她的手用力捏捏作罢。
“我定会高中,然后风风光光地去你家提亲”,他笑着保证。
顾明月笑了笑:“你吃饭了吗?”
黄素摇头:“我只顾着担心你会不会生气了。”
“你不吃饭还怪我了?”顾明月说道,“那家的酒酿圆子不错,请你吃?”
吃过酒酿,三人便分开了。
顾炼一路沉默地到家,直到关上门睡觉前才对顾明月说了一句:“拴好门,有事就喊我。”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黑气。
顾明月看得出来,从她和黄素说完话回去后,顾炼就十分不对劲,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大哥,你在气什么啊?”顾明月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和慕白回去的时候你就满脸黑气的样子。”
“我能气什么”,顾炼脸上带着几分讥诮,“吃撑了而已。”
顾明月张张嘴,无奈道:“好吧,那你最好散散步再回去睡。”
她走进屋,便听见隔壁猛然嘭的一声关门声。
顾明月有一瞬间觉得鼻头一酸,随即她好笑地自言自语:“明明是他比我大,怎么比我还像小孩子。”
顾炼几乎一夜未眠,勉强眯了一会儿,还梦到他娘哭着说白养他一场他爹举着棍子骂他罔顾人伦爷爷奶奶被他气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翩翩被一个村子里的人戳着脊梁骨骂,满村子的人都叫嚣着驱赶她。
顾炼睁开眼睛时,后背一层冷汗,想起刚才那晃晃一梦的无力感,他将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不能让家人失望痛苦,不能让她背负骂名,趁着感情刚刚萌芽,顾炼啊顾炼,你得远离她,不要一时感情放纵而把她拉到深坑。
顾炼长舒一口气,起身缓慢脱下后背湿了一片的衣服。
这只是错觉!
顾明月起来就见顾炼背对着她站在蔷薇花丛旁。
他长身玉立身材挺拔,顾明月只看着这个背影就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忽略心底的波动,她笑道:“大哥,你怎么一大早站那发呆?”
顾炼转身后却把她吓了一跳,顾明月指指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大哥,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因为睡眠不足,顾炼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心情不好,翩翩,你快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回家。”
顾明月本来还想出去吃过早饭再走,此时也只好点头。
一路上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但顾炼却心情沉重默然不语。
顾明月感受着他身上的低气压也不敢多问。
把顾明月送到家后,顾炼就直接回去了,当天收拾收拾东西不顾家人挽留便又回了帝京。
顾明月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不过她也没多想,觉得大哥或许是心里记挂着成绩。
然而此后两三个月里,顾炼却几乎和她断了联系。
吴丝语的铺子开张时,派人给顾明月送来了请帖,她那时每日刺绣也挺枯燥的,便去走了一趟。
因为顾炼好久不和她联系,顾明月便决定却看看他。
见到顾炼时,顾明月那点他许久不见自己的小埋怨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哥,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见到几乎瘦脱形的顾炼,顾明月顿时大惊失色。
往日合体的衣服松垮许多,顾炼不在意地笑笑:“没事,这段时间读书比较辛苦。”浓重的思念却被他深深压在眼底。
“可是,你也不能不顾身体啊”,顾明月的那种心思已经很淡了,然而这终究是自己关系很好的堂哥,她还是挺心疼的,直接把来帝京时带在身上的银子都掏给了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多买点好吃的东西补补。”
触到她手上的那一抹温热,顾炼只觉心中狠狠一跳,往日很正常的接触现在却让他激动不已。
很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抱住她,吻她,就算会吓到她也把心底的龌龊想法都告诉她…
顾炼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笑道:“现在天冷了,你在家好好刺绣,没事便不要过来看我。”
想远离不见这个女子,顾炼还是做不到冷着脸将她推开,即使她的出现,会轻易触动心中被关押的恶兽。
这一辈子不能与她有男女情爱,他也要看着她护着她。
“我知道”,顾明月把自己利用闲散时间做的一双手套和耳暖拿了出来,“这个手套很轻薄,五指也都露着,再冷一些写字的时候戴上就不会冻手了,还有耳暖出门的时候戴。”
顾炼接过,轻软的手套耳暖握在手中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好似熨帖了他的心房,这一刻他身心轻松异常,或许这一辈子只拥有这么一刻也就够了。
黄素见到顾炼拿回来的手套和耳暖,便知晓今日过来看他的妹妹是明月。
摸摸腰间缺了一种颜色的络子,黄素从收到她让人送来的络子时就产生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络子不是五色的,自从他们二人确定关系以来,她从来没有来看过他,就连今日来给顾炼送东西也没有想到他。
黄素想继续自欺欺人,但种种现实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翩翩从吴家宴会以后便和他淡了远了。
他那时去顾家村看她,还非常有自信他们之间走出第一步,以后的更多步便自然而然地在脚下,现在黄素却怎么也没有那时的自信了。
将书翻到下一页,黄素摇了摇头,他现在不能为这些无所谓的猜测而分心,只有取得功名,才有谈以后的资本。
这次依旧是欧阳端跟着顾明月一起来的帝京,他们两人在吴家的小食铺子略坐一坐,送上贺礼便离开了。
吴丝语把这间小食铺子做的很正规,两层小楼旗招飘飘,她还特地请了奶兄过来做掌柜,平时她不会出面,铺子里的一应事宜都交给奶兄管治。
不过今天开张,吴丝语自然得过来坐镇,她还给家里的亲戚都送了请帖,并叮嘱两个舅舅今天下衙以后一定要过来捧场。
顾明月和欧阳端离开的时候正是铺子里最为热闹的时候,吴丝语正忙着领她舅舅去尝铺子里的特色巧克力,只歉意地让她有空再来并没有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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