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见过肃王殿下。”星回走上二楼，径自走到了凤明禹的面前。
凤明禹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是想要入宫当琴师？”
星回点了点头：“不知肃王殿下可否引荐？”
“父皇前几日刚说乐坊司弹奏的曲子没什么新意，若是星回姑娘愿意去乐坊司，本王乐意之至。”
“那就有劳肃王殿下了。”得到凤明禹肯定的答复，星回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姑娘住在哪里，过两日本王派人去接姑娘入宫。”
“民女就住在前面悦来客栈。”
凤明禹目送着星回离开之后，才转身走进了包厢。
凤明珩看到凤明禹脸上的笑容，说道：“看来这位琴师甚合你的心意。”
“父皇每次传召松萝献舞，都说乐坊司配的曲乐有些扫兴，星回姑娘愿意入乐坊司，父皇就不会再觉得曲乐不相配了。”
“你倒是贴心。”凤明珩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快去看啊，国公府沈家的二老爷今天遇到对手了……”
听到国公府沈家二老爷这个称呼，凤明禹眉心一跳。
凤明珩看凤明禹的脸色微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来你的小国舅爷又不安生了。”
凤明禹的母亲宁妃沈令妤是忠国公的嫡女，忠国公还有两个儿子，长子沈照已经被封为世子，将来是要承袭忠国公之位的，次子沈确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尤其好赌。
沈确是镜花坞赌坊的常客，他的赌术不错，鲜少遇到对手。
今天外面这么热闹，怕是沈确要惹上大麻烦了。
电光火石之间，凤明禹想起了凤鸢说的那句话，她今天是来看戏的，看得又是谁的戏？
凤明禹下意识地看向了凤鸢，凤鸢站起身：“事关四弟的舅舅，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凤明禹肯定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因为他的母妃和大舅舅对沈确都很关照，如果小舅舅今天在镜花坞出了事，到时候忠国公府就要乱套了。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
镜花坞的赌坊是在地下一层，拾级而下时，每踏一步，脚下的地毯就会泛起流霞般的涟漪。
穹顶上安装了无数夜明珠，将整个地下一层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走进这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赌徒完全疯狂的世界。
只不过，往日里嘈杂的赌坊，今日却显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围在中间，看着面对面坐在赌桌上的两人对赌。
龟公们知道凤鸢一行人身份不同，特意为他们清出了一条路，让他们走到了最里面，好看清楚赌局的情况。
赌桌的一边，坐着的人是沈确，大家都很熟悉。
而另一边坐着的人，是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生的俊俏，发间青玉冠束着如瀑乌发，几缕碎发垂在耳畔。夜明珠的光晕落在他眉骨，将那张青瓷般的脸映得愈发苍白，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时，在眼尾投出小片青影，却遮不住眸中碎星般的清辉。
他单手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广袖滑落，露出清瘦的腕骨。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腰间系着的那块鎏金玉佩，玉佩上的蟠龙纹在暗处泛着幽光。
众人虽然不认识他，但凭着他一身装束，不难猜出此人必然身家显赫。
与男子的气定神闲相比，沈确明显急躁了起来，脸色泛红。
“沈二爷，还要继续赌吗？”
沈确已经输的失了神志：“赌，你敢不敢跟我赌听音？”
听音，就是通过骰子落盅的声音来判断点数。
而听音正是沈确最强的一项。
沈确的眼底爬上了红血丝：“骰子局，三粒定乾坤。”
男子反问：“一局定输赢？”
沈确狠狠点头。
“可你还有什么筹码呢？”
沈确身形一僵，下定了决心，说道：“刚才我输掉了右手，现在跟你赌左手。”
听到这里，凤明禹忍不住了，想要上前拦住沈确。
但凤明珩拦住了凤明禹：“四弟，沈二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收手了，你就算是拦住了他，那他输掉的筹码怎么办？”
果然，凤明珩刚刚说完，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既然沈二爷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用你刚才输掉的二十万两黄金，和你的右手作为筹码。”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十万两黄金？沈确这是要把国公府败完啊！
难怪他不惜以自己的手做筹码也要赌下去，他如果真的输完了，铁定是国公府的罪人。
这一局，沈确不能退。
凤明禹眼睛都瞪大了，他上前就要去拉沈确，这一次，是凤鸢拦住了他：“四弟，你想让沈二爷活吗？”
“皇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拦住这一局，沈确输掉的筹码无法挽回。”
“小舅舅输定了，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再赌了。”
“沈二爷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一局还有翻盘的可能，如果只是身外之物，国公府一定会输。”
凤明禹此时并不明白凤鸢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了凤鸢的话。
但看向沈确的目光中，是满满的忧虑与焦急。
这场赌局，不仅仅是沈确一个人的事情，二十万两黄金早已超出了忠国公府的承受能力。
凤明珩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今天忠国公府怕是要倒霉了。
忠国公府麻烦缠身，对他而言，是意外之喜。
只是，这个与沈确对赌的男子到底是谁？
此举无异于与整个忠国公府为敌了，他倒是有几分胆量。
沈确听到男子说出的筹码，当即点头同意了：“好。”
见两人已经准备好，负责摇骰子的红衣女子走到了赌桌旁，她将翡翠骰盅轻旋三匝，盅底红绫流苏垂落时竟未带起半分风动。
镜花坞的骰子与其他赌坊不同，用的是寒玉骰，遇热则滞，遇寒则凝。
赌桌暗格嵌着九宫铜炉，暖香丝丝缕缕往上蒸腾。
骰子落在嵌着暖炉的赌桌上，就如落在棉絮之中，声音弱不可闻。
红衣女指尖轻推，骰盅如飘雪落桌。
众人都忍不住闭目凝听，只能捕捉到盅外红绫的细碎响动，哪里能听得到骰子在骰盅里碰撞的声音？
当红衣女子停下动作之后，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地看着坐在赌桌旁的两人。
镜花坞的听声之局，几乎没有人能精确地说出点数，所以会选报出的数字更接近骰子点数的那一方为赢家。
这是凤明禹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赌局，他的心已经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听得出来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