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鬼宅,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所有修士的惊悚。果然,大厅里瞬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外面真的没有一丝声音,那些狗一定是被那个老仆下了禁制。
夏辰趴在地上,静静地听了一下,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见自己把气氛搞得太紧张,夏辰很是惭愧,示意大家继续。
这时一个身形微胖红光满面曾向他点头表达善意的修士向他抱拳道,“师兄赵云起,看这位师弟很是面生,敢问师弟贵姓。”
夏辰起身抱拳回了一礼,“赵师兄请坐,师弟夏辰。”
赵云起:“这个吴家堡闹鬼已经有些年头了,现在越闹越厉害,附近的村镇全都受了波及,就连吴家堡的灵石矿都停止了开采。所以吴家会出赏金请人来捉鬼。不知夏辰师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夏辰听明白了,人家是问他从哪里来,有什么捉鬼的本事。他不好回答,只好装糊涂:“师弟炼气小修士一枚,哪里来的捉鬼本事。只是从这里路过,见里面亮亮堂堂,怕在外面遇见孤魂野鬼,就进来避避。”
这一下就引起了众人的喧闹,“夏辰师弟实在是不该进来,在外面兴许比在里面更安全。”
“吴家堡的这间客厅实在是龙潭虎穴,如果不是为了灵石,谁来冒这么大风险。”
“如果灵石多也罢,五百方中品灵石,合四方上品灵石,对家大业大的吴家堡来说,真的不多。”
“是啊,高手不愿意来,普通修士又降不了这里的鬼。弄得吴家堡的鬼越闹越猖狂,终于闹到连灵石矿都关停了。”
“吴家堡真的闹鬼,闹的最凶的就是小气鬼、吝啬鬼。”
“最好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今晚,咱们兄弟伙拿到赏金走人。”
“如果不是看到夏辰师弟进了吴家堡,这里谁敢进来。”
……
夏辰静静地听众人的谈论,静静地思考,也不去接人家好意递给他的话题,弄得那人自讨了个没趣。
问题就在吴家,如果真的闹鬼,出大价钱请大能来捉了便是;价钱出的不高,自然没有高手过来,鬼自然就捉不走。那吴家请人来捉鬼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吴家在灵石矿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需要静悄悄地开采,所以宣扬闹鬼,目的是赶走邻居?还是说吴家自己在当吸血鬼,吸引某个修为等级之下的修士前来奉献精血?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吴家只需要提高矿工报酬,大把低级修士会来挖矿,吴家有吸不完的精血。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一人智短,众人计长。夏辰站了起来,向大家一抱拳。不想他这一个动作竟然唬得所有修士都停止了谈论,大厅里又是落针可闻。夏辰很是不好意思,就将他的问题抛了出来。
这时赵云起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夏辰师弟的修为究竟是什么?”
夏辰挠了挠精光的头皮,“师弟没有修炼多久,实实在在是炼气一层。”
赵云起脸色大变,那一伙修士也都变了脸色,都站了起来,也不回答夏辰问题,纷纷夺门而逃。
门还是那个门,门也一直都敞开着,但没有一个修士能够出得去,好像有一层无形的门在那里,阻挡了所有人的去路。
夏辰立刻明白,是他将那一伙人引了进来。他大声喝道:“各位师兄请听师弟一言。”
但这次没有哪个修士会听他的,一群乌合之众就是这样,夏辰的心里有些悲哀。有修士想要砸墙,有修士想要摔椅子……但所有的修士都发现,他们根本就使不出他们的力量。
终于安静下来了。夏辰平心静气的问道:“在这里安全过夜并领走赏金的修士是什么修为?”
赵云起说道:“也是兄弟们一伙,只不过多了一个过路的固魂期阵法大师。”然后,他娓娓道来……
一个多月前,他们想来赚这一笔赏金,进的也是这间客厅。那天大雨倾盆,一个修士进来避雨。到了第二天黎明,那个老仆如数送上了赏金,他们也分得了不菲的一份。
后来,他们想赚第二笔。结果发现,比他们强大得多的捉鬼队伍都没有平安出来,那他们能够平安出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当时有那个修士在场。
他们觉得这样赚灵石非常轻松,就辗转打听那个修士的下落,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他们当然邀请那个修士入伙,不想那个修士说他一个固魂期阵法大师,捉鬼玩玩可以,以此为业,就没脸没皮了。
你们是够没脸没皮的,活该!夏辰心里暗骂,一群泼皮无赖,居然想靠捉鬼发家致富!自己又不出力,完全仰仗别人的本事,这下掉坑里了。这个坑是吴家刨的,但他们是主动跳的。
夏辰又想想自己,他又何尝不是主动跳的一个。
吴家这样做,丧尽天良!夏辰知道,他最大的缺点是容易睡着,现在深入虎穴,靠别人绝对靠不住,最好能够速战速决。他相信,有大把的符箓,有柳青,有荆条,他绝对能把吴家的鬼捉出来。
还是先眯一觉,养精蓄锐,相信有柳青看着,绝对出不了大事。这么一想,夏辰将两眼一闭,还真的睡着了。
那十五个修士见夏辰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面面相觑。
“嘘——”赵云起竖起了食指,指指夏辰,意思是只能指望夏辰。
夜深了,月亮在云中隐去了它的身形,但吴家堡还是被明光阵法照的雪亮。那十五个修士也还是困在大厅里面,他们坐立难安,唯一能给予他们一丝慰藉的,就是熟睡的夏辰。
可是看着夏辰睡梦中轻舐的嘴唇和舌头,他们又异常恼火——这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娃娃。
但是,除了夏辰之外,就是大厅内外雪亮的光线也不能给他们慰藉。
因为他们监视了吴家堡几个月,这里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但第二天,还是免不了有干瘪的尸体被拉出堡外掩埋。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
几个修士不死心,还在大厅内四处“钻营”,想找到一线生机。忽然白光一闪,大厅里所有的修士都消失了。
夏辰被柳青叫醒,睁眼一看,自己睡在一块巨大的墨绿色的圆形石台上。那十五个修士也都和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怎么回事?”夏辰向赵云起传音。
赵云起苦笑道:“都被传送到这里来了。难怪整个吴家堡要弄那么多明光阵法,原来是为了遮掩传送阵的白光。估计这一次要完蛋。”
夏辰:“这是哪里?”
赵云起:“一座祭台,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就不知道是在吴家矿井的什么位置。”
夏辰站起来,“都睡在这里干什么,打出去啊。”
赵云起瞪大了眼睛:“夏辰师弟居然可以站起来?”
夏辰心念电转,立刻直挺挺摔倒在地,“师弟也站不起来。”他心里默默念叨,荆条,这次就全看你的了。他刚念叨完毕,一股灵力混杂着庞大的生机从石台涌进他的身体。
好事啊。这个祭台是用什么级别的灵石打造的?灵气的档次居然不比魔雾荒山里那口棺材的低多少!夏辰舒舒服服的摆好姿势,尽量增大身体和石台的接触面积。
又是一盘好菜,荆条有多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好菜了。没想到装死躺平也有这么好待遇。
夏辰将神识扫向四周。石台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可惜夏辰的神识看不到很远。一个人的神识不够,两个人呢?他暗暗传音柳青,让柳青将神识伸进他的识海,集姐弟俩人的神识一起看。
“柳青姐姐,弟弟觉得看得更远更清楚了耶!”
“弟弟,姐姐也觉得看得更远更清楚了。这次事情大条了,如果弟弟能拿下这个大场面,绝对不得了。”
只见这个祭台直径十丈,厚一丈多,完全是由一种墨绿色的灵石打造而成。祭台下面是一个血池,有数百汉子环绕血池趺跏而坐。
这些汉子,似乎都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因为他们身上缺乏活人的生机;但又绝对不是死人,因为他们身上完全没有死气。半死半活,既死又活。
这么大的血池,这么多鲜血,这得弄死多少人啊,怪不得附近的村镇都没有活人。夏辰问道:“柳青姐姐能看出这个祭台有什么玄奥吗?”
“柳青看不出来。弟弟身上的荆条有什么反应?”
夏辰:“已经吃开了,吃得很开心。身下的祭台真是好东西,有灵力,还有生机。”
柳青:“这个祭台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修士的生机。”
这时,从祭台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想将夏辰体内的精血吸出来。哟呵,居然还想反抗?夏辰当即让体内的荆条放开手脚,看看谁更犀利。
祭台外面趺跏而坐的几百个汉子此时也环绕祭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姐弟俩的神识看得清楚,他们体内的精血同样被吸入了祭台;不同的是,从血池里飘出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被他们吸入体内。
见那数百汉子一时不会攻上祭台,夏辰放了心。姐弟俩将神识看向血池,血池里除了粘稠的血液,没有任何东西。那就是祭台有问题。
姐弟俩又将神识看向身下的祭台。可是不管怎么看,这个祭台就是一块墨绿色的半透明灵石,里面什么东西没有。
夏辰:“柳青姐姐对阵法了解多少,姐姐以前不是和弟弟说过‘宁惹阎王,莫碰阵王’吗?”
柳青:“阵法极其深奥,柳青只是知道一些粗浅常识,连入门都谈不上。”
夏辰:“这里肯定有个厉害的阵法,那个固魂期阵法大师能从吴家堡全身而退,就说明吴家堡没有把握拿下他。”
姐弟俩又将神识看向躺在祭台上面的那十五个修士,只见他们个个双眼凹陷,显然体内精血流失极快。活该,想到老子的头上捡巧,老子的便宜就这么好占?
姐弟俩用神识将这个地下洞穴扫了一圈,就愣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祭台的吸力消失了,但荆条却没有停工。姐弟俩注意到,血池外面的数百修士也停止了旋转。
夏辰拿眼睛看看躺在身边的赵云起,只见他双眼凹陷,颧骨突出,身体干瘪,毫无生机,已经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这祭台居然和他体内的荆条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行,荆条是老子的,不能让第二株“荆条”流传出去。夏辰下定决心。
这时,从趺跏而坐的人群中飞出几个修士,飞上祭台,来清理祭台上的尸体尸体。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夏辰的异状,但他们并不惊慌。显然,能从祭台活下来的情况,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遇见。
几个人伸手向夏辰抓去。夏辰一看,不能装死了,一骨碌翻身起来。但他连飞都不会,哪有那几个修士动作敏捷。
而那几个修士似乎训练有素,出手就抓住了夏辰的四肢,紧接着往怀里一拉,就要将夏辰撕碎。
夏辰大惊,难道要被五马分尸?但那四只手居然绵软无力,拉不动夏辰,却又摆脱不了夏辰体内荆条的吸力。
夏辰惊魂稍定,就这样好,刚端走一盆硬菜,又上来四碟小菜。他让柳青稍安勿躁——这个时候拿出上仙令可就亏大发了。
这时,祭台下面又有几个修士飞了上来。夏辰一看,心下大乐,又来四个冷盘。
四只手狠狠向夏辰胸腹间抓去。这四只手已经不像是人族的手,上面居然覆盖了淡绿色的鳞片。绝对不是手上戴了法宝,而是他们已经在向某种怪兽蜕变。
可不能被这几只爪子抓到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狂犬病毒。夏辰使劲挣扎,居然带动了抓住他四肢的四个修士的身体。这四个修士哪里禁得起荆条的摧残,短短时间就被吸得体软筋酥。
夏辰这一下就略略迟滞、扰乱了刚上来的几个修士对他发动的攻击。一只坚硬有力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右肩,衣服是抓破了,但剧痛并没有随之而来。
夏辰那悬着的心还没有平安着陆,一只巴掌就拍上了他光秃秃的葫芦瓢,“啪——”声音响亮清脆。比夏辰在鹰愁涧山脚下挨的李三那一巴掌清脆多了,把夏辰拍的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