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起身,拖着那扭伤的脚,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她一心想着给李虎和李梅做一顿热乎饭,好让他们能吃上些暖和的东西。
锅里的水沸腾着,“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升腾而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呆呆地望着那冒着热气的锅,眼神空洞且迷茫,脑海中一片混沌,全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李梅手扶着门框,瞧见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猛地一阵揪痛。她艰难地挪到母亲身旁,轻声说道:“娘,您歇着吧,我来。”
王秀兰转过头,看到女儿大腹便便的模样,赶忙阻拦道:“不行,你怀着孩子,千万不能累着。娘能行,你快去坐着,别操心这些。”两人正僵持不下时,李虎在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局面……
那破旧的屋舍在风中颤抖不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这个家的悲惨命运而哀叹。王秀兰和李梅,这两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的女人,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刚刚从外面忙碌归来。
一走进屋内,昏暗的光线和刺鼻的药味迎面扑来。她们一眼就看到李虎虚弱地蜷缩在那张铺着破旧席子的炕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不停滑落,浸湿了破旧的枕头,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声。
“他爹,你怎么样了?”王秀兰心急如焚,连身上那件打着无数补丁、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蓑衣都顾不上脱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冲到炕边,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
同时,她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粗糙干裂得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轻轻地拍着李虎的后背,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试图为他减轻病痛的折磨。
李虎艰难地缓了口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胸腔里的剧痛,他气息微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声响:“我这病,拖累你们了……要是我走了,你们娘俩可怎么办……”
“爹,您别这么说!”李梅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打断父亲的话 ,“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等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人还要好好过日子呢。”
李虎望着已然怀有身孕的女儿,那隆起的腹部承载着新的希望,可他的眼中却满是愧疚与无奈,仿佛自己成了这个家幸福的阻碍。
他努力地想要抬起手,去摸摸李梅那因为日夜操劳而显得愈发憔悴的脸庞,可手臂却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刚抬起一点点,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重重地落在了床边。
日子如同窗外那永不停歇的风,冰冷又无情地一天天流逝,家里的困境却如同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越陷越深。王秀兰之前在山上采药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由于家境贫寒,根本没有足够的钱好好调养,结果落下了病根。如今,她走路仍是一瘸一拐,每迈出一步,钻心的疼痛便从脚底传来,直钻心底。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依旧坚持每天天还未亮,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就起身,披上那件破旧的风衣,带上那只磨损严重的背篓和简陋的采药工具,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山上走去。
山路上布满了尖锐的石子和横生的荆棘,崎岖难行,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可她咬着牙,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多挖些草药,卖了钱给李虎治病,让这个家能够继续支撑下去。
李梅则整日坐在昏暗狭小的屋内,借着那豆大的微弱灯光,日夜不停地赶做针线活。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针线,布满了血丝,又酸又痛,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但她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哪怕手指被针扎得千疮百孔,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她对这个家的期望,她盼望着能多挣些钱,缓解家里捉襟见肘的困境,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能多增添一丝温暖。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这个可怜的家庭,人世间的灾祸仿佛是约好了一般,结伴而来。在那个清冷寂静、万籁俱寂的早晨,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如铅的云层,吝啬地洒在李梅家那破败不堪的小院里。
那几缕微弱的阳光,照在满是杂草的院子里,更增添了几分凄凉。李虎的病情毫无预兆地急剧恶化,他躺在那张破旧不堪、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发出嘎吱声响的木床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
王秀兰和李梅守在李虎身边,眼睛一刻也不敢从李虎身上移开,她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舍,仿佛只要一移开视线,李虎就会永远地离开她们,消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他爹,你醒醒,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啊。”王秀兰紧紧握着李虎那瘦骨嶙峋、青筋暴起的手,那双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泪水不受控制地不停地从她那饱经沧桑、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颊滑落,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李虎的手上,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
李梅则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爹,你答应过我,要看着孩子出生,要陪着我们一起过日子的。”
李虎的眼睛微微睁开,那眼神迟缓而又眷恋地在妻子和女儿的脸上缓缓扫过,像是要把她们的模样深深地印在心底。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虚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呢喃。他的眼神中满是眷恋和愧疚,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被这无情的病痛紧紧扼住了咽喉,无法诉说。
“他爹,你别说话,好好歇着,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在等你。”王秀兰似乎猜到了李虎的心思,强忍着内心如刀绞般的悲痛,连忙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