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如同猛兽般的烈焰,头也不抬地问狄海:
“大海,你说在这岛上黑少爷说一不二,你觉得会有叛徒吗?”
狄海的眼神躲闪了几下,垂首低声道:
“从一开始跟着您父亲再到跟着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个。”
黑玉成“嘶”了一声,转头狠狠瞪了瞪狄海,“可是胡理和曹伟亮就背叛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听到这个问题,狄海嗫嗫嚅嚅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深知是因为黑玉成只知道一味地攫取他们的价值,等到再无利用之处时便像弹烟头一样把他们丢掉。
谁遇到这样的顶头上司,还会继续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力呢?
更何况要是没有张凡笙,他们两个现在也一样会埋葬在爆炸后的大楼下。
但狄海并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声音低沉地告知:
“他们这些外人才跟您多久啊?我和老唐还有这些马仔,全都是为您父亲效力过的,自然不会背叛。”
“哦——”黑玉成点了点头,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在他身上游动了片刻,“你是说这些人都不会背叛我是吗?”
“没错,没错。”狄海欠了欠身。
可突然间,黑玉成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狠厉,用力一掌拍在狄海的背上。
“哎哎哎……”狄海身子一歪,一头扎进了火海当中。
火光冲天的深坑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似的,瞬间吞没了掉下来的狄海。
火焰包裹狄海的一刹间,传来了阵阵沉闷的惨叫。
但很快,深坑里只剩下火烧干草传来的“噼啪”声,连狄海的影子也看不到。
黑玉成邪魅一笑,从口袋里拿出狄海的制毒方案,盯着上面的小字低喃:
“对不起啦,这是我高叔让我做的,毕竟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有了你的方案,我可以随便找个人继续为我效力。”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远处的卡车勾了勾手,招呼道:
“都过来吧!”
过了一会儿,小弟们开着卡车有序地排成一排,倒着开到了深坑旁边。
卡车上蒙着黑布,看不出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黑玉成一边挥手一边指挥着:“来倒吧倒吧,全倒进去。”
开卡车的小弟得到命令,启动翻斗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谁曾想从卡车里倒出来的,竟然是一群被黑玉成迷晕的瘾君子。
卡车一辆接一辆地掀起翻斗,像是下饺子一样把瘾君子倒了进去。
瘾君子们毫无知觉地落入火坑,成了黑玉成洗脱罪行的牺牲品。
黑玉成往火坑里一看,里面的惨状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瘾君子一个叠着另一个躺着,几乎填满了整个火坑。
火焰宛如无数颗狮子的獠牙,尽情撕咬着他的肌肤,咀嚼着他们的骨头。
直到火焰烧尽他们也没吭一声。
黑玉成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似的,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他走到一台黄色挖掘机旁边,缓缓爬到座位上。
他一边操操纵着挖掘机,把深坑旁边的泥土填进深坑,一边嘀咕道:“幸亏我在南强技校待过。”
从铲斗第一次插入泥土,到填满整个深坑。
黑玉成脸上残忍的笑容从没褪下一刻。
他用铲斗压平上面的泥土,慢慢走下挖掘机,拍了拍手上薄薄的一层灰尘。
这时,又有几名小弟跑到了黑玉成跟前,对他说道:
“黑少爷,咱那些货全都处理掉了,全倒海里了一粒不剩。”
“哦!上帝啊。”黑玉成眯着眼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这下再加上我高叔的庇护,我不信还有人能动得了我。”
他迈着跳舞似的步伐走向白英明等人。
见他过来,把他种种恶行尽收眼底的白英明开口骂道:
“黑玉成,我以为你原先那样就已经挺不是人的了,万万没想到你已经走到这步了!”
“那你有种让你爸别抓我呀。”黑玉成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冯阎。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超过手掌大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仅剩的几颗冰糖状物体。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密封袋,放在冯阎眼前晃了晃,问道:“这么多天没吸了,想不想要?”
冯阎半睁半闭的眼睛死死盯着密封袋里的东西,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黑玉成微微一笑,偷偷把一柄匕首塞进冯阎手中,一手揽住他的肩膀,指着对面灯柱下的白英明等人说道:
“一会儿把他们都弄死,办好了管够。”
说罢他还大笑着拍了拍冯阎胸口上的麻绳。
冯阎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
两排牙齿相互碰撞,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虽然上次冯阎不仅及时清醒过来,还救下了张竹。
但这次看着冯阎猩红的双眼,众人还是不禁感到恐惧。
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让监狱内的所有人都浑身一颤。
众人翘首四顾,最终把目光投向了监狱的大门。
黑玉成顿感不妙,连忙对着身旁的小弟喊道:“都出去看看!”
监狱门外,一众小弟端着AK摆出战斗姿态,眼神畏惧地缓缓后退。
而从他们瞳孔里的人影来看,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正是张竹。
张竹身上的黑色t恤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件破破烂烂,还沾着鲜血的短袖衬衫。
由于衣服没有扣子,他干瘦身躯上的一道又一道伤口,和压根没擦的鲜血全部裸露在外面。
一捆土黄色的雷管绑在张竹腰上,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引爆的风险。
张竹右手拎着一把m416,左手淡定地把一颗没拉环的手雷轻轻扔向半空,再让他重新落回手心里。
身后还站着一群手拿AK,蓄势待发的小弟。
张竹低垂着头,冷冷地开口:“我就是想让你们领头的黑玉成出来,那么费劲吗?”
一小弟撒谎道:“我们黑少爷没在这儿。”
张竹冷哼一声,“我咋那么爱听你们编故事呢?”
他说着把右手中指插进手雷拉环,卯足了劲一拽。
接着猛然抬手扔向了监狱大门。
“轰隆——”
随着爆炸声响起,张竹一声令下:“打!”
枪声瞬间响彻夜空,监狱门前硝烟弥漫。
黑玉成的小弟虽全力反击,但终究还是不敌。
“你们黑少爷关我这么多天,我得把房租给他呀!”
张竹说着把枪扔在地上,扯下腰上的雷管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随即抬手一扬,雷管顺着他的掌心飞了出去。
带着火苗的引线“滋滋”作响,像是一条摆动的龙尾一般,跟着雷管砸向那群小弟。
“轰隆——!!!”
比先前的手雷还要强上几倍的爆炸声在人群当中炸响,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宛若一朵高高悬挂在天壁上的红绣球。
一瞬间,小弟们被炸得惨叫连连,残肢横飞。
直到此时黑玉成才带着人迟迟赶到。
“都停火!”张竹抬手下令。
话音刚落,刘东和张凡笙也都带着各自的人马,从两侧赶了过来。
黑玉成冷笑一声道:“今天这真是冤家聚会,都想要我命是吧?”
张竹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今天咱就把账都清一清!”
岂料黑玉成并未理会张竹,而是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看着张凡笙,讥笑地说道:
“让我看着这是谁呀?张、凡、笙,张叔吧?”
“小辈儿,还记得你爸是怎么没的吧?”张凡笙把AK扛在肩膀上,挑衅地与他对视。
“是!当年是你把他老人家送进去的。”黑玉成狞笑着张开双臂,话锋一转:
“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站在这儿不动,你们几个也动不了我。”
“跟他多说那些干啥?打服了他就不说这话了!”刘东抬手一扬。
双方霎时展开了第二次交火……
而在监狱里,一团黑影悄悄溜到了白英明等人身旁。
那团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想要趁乱带走张璐怡的沈梵。
他看着把张璐怡和白英明等人捆在一起的麻绳,内心陷入了犹豫。
准确来说,他又一次犯了杀手大忌。
割断麻绳岂不是全跑啦?
白英明听着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开始劝说起沈梵:
“哥们儿你听我说,现在外面我爸我妈他们好像已经打过来了,黑玉成没有胜算的,你信我的把我们都放了,我保证能给你活路。”
“闭嘴!”沈梵抽出匕首指着白英明,“我要救也是救我家璐怡,你们算干嘛吃的啊?”
一旁的李平江听后轻蔑一笑,皱着眉头骂道:“你要点脸行吗?啥叫你家璐怡呀?那是我们……”
“告没告诉你闭嘴!”沈梵一记正蹬踹在李平江的肋骨上,打断了他的声音。
此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沈梵和声细气地对张璐怡说道:“没事璐怡,我肯定想办法带你逃出去。”
白英明把脸扭到一边,不出声音地骂了句:“大傻哔……”
就在沈梵犹豫不决之际,枪声之下忽地传出一阵王猴阴冷且幽幽的声音:
“既然我想要你命,你能往哪儿逃啊?”
听到王猴的声音,沈梵脸色“唰”地白了上去,转身望去。
只见王猴微微驼背,肩上扛着一把唐横刀,从黑暗里缓缓迈出。
锐利的双眸隔着眼镜片,都像是一发足以洞穿一切的利箭一般。
“猴子!”白英明兴奋地大喊,“上去弄他。”
沈梵故作镇定地把大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放进口中吹响。
“喔——”
不多时,杀手们犹如听到号召的狼群似的,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在了沈梵身后。
他们个个手握寒芒直闪的武士刀,死死盯着王猴。
“给你。”一杀手把一把黑色武士刀往天上一扔。
沈梵抬手接住,扯下刀鞘紧紧握住刀柄,摆开了架势。
“我说了,我不信有人能打过我。”王猴摘下眼镜丢进裤兜里。
接着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握住刀鞘往两边一拽。
刀身“噌”的一声脱离了刀鞘,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上!”沈梵率先发难,带着一众杀手喊杀着冲向王猴。
王猴身形一动,手中的唐横刀像是一条银龙似的跟了出去。
一时间兵器碰撞声和杀手们的惨叫声,在几人耳边络绎不绝。
王猴挥舞着唐横刀,所过之处无不是鲜血四溅。
无论杀手们使出什么招数,就是碰不到王猴一下。
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鲜血就已经从要害涌了出来。
沈梵也是没能在王猴手下讨到半点便宜,被王猴斩断兵器狼狈地倒在地上。
王猴用刀尖指着他的鼻子,逼得他不敢站起来。
他抬眸看了看王猴冷峻的脸庞。
随后下意识把目光挪向了灯柱下的张璐怡。
而张璐怡也在注视着他,只是眼睛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此时此刻的沈梵才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或许从他第一次犯了大忌,心软没能对张璐怡下手以后,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他缓慢地垂下了头,在心里和张璐怡做着最后的告别。
随着王猴无情的一刀砍了下去,沈梵失败的人生也彻底终结。
看着地上已被鲜血覆盖的沈梵,张璐怡的眼神泛着复杂。
王猴从裤兜里拿出眼镜戴了起来,走到灯柱前面用刀砍断麻绳,救下了白英明等人。
紧接着又把张璐怡、李平江和松九手腕上的手铐取了下来。
“把他也救下来。”白英明指了指另一根灯柱上的冯阎。
看着耷拉着脑袋不成人样,手里还攥着匕首的冯阎,王猴不禁感到诧异。
“这还有救的必要吗?”
“哎呀你快点的吧。”白英明催促道。
王猴只好无奈地走到冯阎面前,用刀砍断麻绳。
麻绳一断,冯阎立即“咕噜噜”地滚了下来,手中的匕首也掉在地上。
白英明上前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询问:“你还认识我不?”
冯阎把原本紧闭的双眼眯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三个字:“白……英明……”
“这还认识我呢,认识我就是清醒过来了。”白英明欣慰地笑了笑。
此时监狱门外的战斗仍在继续。
可打着打着,一阵猛烈的爆炸竟突然不分敌我地炸伤了双方不少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