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壤二话不说,直接摁下了定时炸弹上的按钮。
“滴——滴——滴……”红色的倒计时自动跳到五分钟,并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缓慢递减。
高镇海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吓傻了眼。
没成想白文壤竟然跟他玩真的。
一想到刚才的行为,他恨不得对着脸颊狠狠抽上两个大耳雷子。
他来不及多想,立马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上前把白文壤扶到办公椅上,嘴里不停嘟囔着:
“别的老哥哥,老哥哥是我错了!”
“说什么都没有用。”白文壤捡起拐杖把他推了出去,“估计楼下那两颗也快了,再过五分钟,你跟你的办公大楼一起消失!”
高镇海吓得,转身就要用他的老胳膊老腿逃跑。
怎料刚迈出两步,身后猛地传来一声白文壤的大喝:“再动一步一枪打死你!”
高镇海止住步子,动作僵硬地回过头,看向白文壤手中的手枪。
白文壤“嘁”了一声,把手枪往回勾了勾,“来,来。”
此情此景,高镇海只好缓缓挪回原位,大气也不敢喘。
“老哥哥!”高镇海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低哑地大哭了起来。
此刻的他再也不像之前那么高傲且目中无人,跪在白文壤身前哭成了泪人。
白文壤不禁叹了口气。
明明放了白鹤和赵春萍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搞这么麻烦,真的是。
白文壤语气平淡地问了句:“我儿子和我儿媳妇能不能放?”
高镇海吸了吸鼻涕,连连点头,“能放,能放,这就打电话放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颤抖地拨号,给监狱的看守打去了电话。
看守站在207监室门口,听到铃声接起了电话:“喂海爷。”
“白鹤和赵春萍关着呢吧?”高镇海语气急促地问。
看守回头看了眼监室大门,得意地点了点头道:
“一直关着呢海爷,海爷您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他们谁都跑不了。”
“什么跑不了?”高镇海瞪圆了眼睛厉声呵斥,“现在赶紧给他俩放了,咳咳咳……”
在咳嗽了几声之后,高镇海又补充了一句:“呃对了,还有那个刘东,刘东也放走。”
“为……为啥呀?”看守呆愣愣地问了句。
“什么他妈为啥,再不放我死了鬼给你们开钱呐?咳咳——”高镇海气得直捶胸口。
看守虽然不解,但高镇海的命令他不得不听,“那行吧海爷,我给他们放了。”
高镇海双手颤抖地捧着手机,怯生生地抬起头,低声问了句:
“那个……老哥哥,这把放了您看您满意不?”
不曾想仅是一上午的工夫,两人如今却互换了位置。
白文壤双手握住拐杖,往地上戳了一下,目视前方地说道:
“我都听我孙子说了,你抓的那些人有的都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你看不如你就手给放了?”
“那那……那是肯定的。”高镇海趁着电话还没挂,连忙对看守说道:
“赶……赶紧把那些人都放了,就是跪着求他们也得让他们走。”
说话时,高镇海一直盯着定时炸弹上还在递减的数字。
生怕一个不注意,炸弹就会在冷不丁之间爆炸。
挂断电话后,高镇海把膝盖往前挪了两下,一边给白文壤捏腿一边嘀咕:
“老哥哥埋炸弹的时候累坏了吧,老弟给您捏捏腿,你儿子他们我已经放了,你就把这些玩意关了吧。”
可说完这些,白文壤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正冷冰冰地凝视着他。
高镇海怔了怔,慢慢停下手头的动作,低头一看。
这才发现他一直在捏白文壤瘸了的左腿。
吓得高镇海魂惊荡魄,一边狠狠扇巴掌一边带着哭腔骂自己:
“哎呀老哥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人,你别跟我一样的……”
白文壤翻了个白眼,用拐杖戳了两下地板,长叹一声道:
“我跟你透个实底小高,自打我腿折了以后,我没有一天是不想自杀的,甚至现在有时候都是。”
高镇海自然听懂了言外之意,怯懦地弯了两下腰,脸上挂起僵硬的笑容。
白文壤放下衣服,拿出遥控器关掉了楼下的定时炸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可他腰上的定时炸弹还没有拆。
高镇海虽然害怕,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目送白文壤走到门前。
毕竟腿已经吓软,想站起来都难。
而白文壤却看起来并不在意似的,扭开门锁打开了大门。
就在即将迈出第一步时,他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高镇海问道:“你不送送我呀?”
“呃我……”高镇海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不送也行。”白文壤径直走了出去。
可高镇海却看到他出大门的前一刹,从口袋里重又拿出了遥控器。
“哎老哥哥……咳……我送送您!”高镇海艰难地撑起快要散架的身子骨,以最快速度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时,只见一群保镖已经整齐地列好队,夹道“欢送”白文壤。
此时一辆面包车开到了楼下。
两侧车门打开,白鹤和赵春萍还有其他人,全都相安无事地从车上下来。
白鹤、赵春萍还有刘东,见白文壤站在人群中央,赶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爸你没事吧?”白鹤抓着白文壤的胳膊,一脸急切地问。
“没事没事。”白文壤摆了摆手,笑呵呵地摸了下赵春萍的脸蛋,“都平安出来了就好。”
“一家终于团聚了,太好了。”高镇海垂头擦了擦眼泪,啜泣地说道。
一保镖没眼力见地问了句:“海爷你感动啦?”
“我他妈吓的!”高镇海用胳膊挡住双眼,声音嘶哑地吼道。
“小高!”白文壤一出声,高镇海立刻恢复了正常。
白文壤扭着头,用凌厉的余光斜睨着高镇海,语气十分强硬:
“小高我知道我今天这么办事你挺不满,但没事,想碰的时候你可以找我,只要不动我家人就行。”
“呃嗯……”高镇海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白文壤拄着拐杖,在白鹤和赵春萍的搀扶下,一边走向面包车一边说道: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还是可以重出江湖的,反正这么大岁数也活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喘气我陪你好好玩玩。”
看着几人上了面包车,高镇海抬手摆了摆,硬着头皮喊了声:“慢……慢走啊老哥哥。”
话音刚落,白文壤忽然从面包车里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用食指戳了两下面包车旁,一名保镖的肩膀。
那保镖扭过头去。
只听白文壤说了句:“这个送给你了。”
随后从面包车里扔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保镖连忙双手捧住。
没等他看清那东西是什么,面包车已经扬长而去,留下一阵浓重的尾气。
保镖低头一看,一捆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正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上面的倒计时只剩下十秒,而且还在不断递减。
保镖吓得脸都绿了,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高镇海见状吓得双手抱头,连忙大喊:“瞅他妈啥呢?扔了呀!”
保镖这才如梦初醒,使出浑身力气把炸弹扔了出去。
“轰隆——”
白文壤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通过后视镜看到身后升起的滚滚浓烟,得意地展颜一笑。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和一个复古打火机,放在口中点燃。
一口白烟吐出车窗,仿佛在宣告着第一场的胜利。
高镇海和保镖们惊魂未定,看着地上的爆炸痕迹全都吓得眼神呆滞。
他们也都明白,和白文壤的斗争正式打响。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把吓尿了的裤子换掉。
高镇海吞了口唾沫,回头望着办公大楼。
东瞅一眼,西看一下。
眼里满是茫然。
“海爷你咋的了?”一保镖话音微颤地问。
他不仅声音颤抖,甚至浑身都在剧烈抖动。
高镇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我怕……我怕那老白头儿不讲规矩,楼下埋那两颗没关。”
说罢他粗喘了几声,对着两边的保镖勾了勾手。
两名保镖当即心领神会,上前扶住了他。
高镇海木然地盯着地面,声音低沉道:“扶我上去,腿软不会走了。”
保镖扶着不会走路的高镇海上了楼,把他轻轻搁在办公椅上。
“怎么整啊海爷,咱真要跟他干呐?”一保镖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
高镇海紧紧攥着拳头,瞥了那保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咱们什么身份地位,能光明正大跟他们碰?”
“那还能咋整啊?”另一名保镖挠了挠头问。
现在白文壤让他们没了那么多面子,难道还能这么算啦?
高镇海深吸一口气,盯着办公桌低喃:“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什么时候用亲自办过事?”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摁下号码打了一通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只听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中年男子的询问:“喂海爷,什么指示?”
高镇海语气强硬道:“去跟老白家开战,打得越大越好,出事我给你兜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随后诧异地问:
“老白家白鹤还有赵春萍我不都帮您抓了吗?还抓谁……他儿子呀?”
“这回不用你抓人,我他妈是叫你去把他们老白家给我打没打死!”高镇海砸着桌子吼道。
说完他还补充道:“你要是办不成,你这个青分区一把这层皮也不用披着了,我他妈亲自给你扒下去!”
“哎行行行知道了海爷。”男子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先别挂!咳——”高镇海拔高嗓音,特意强调了句:“让你家小刀找机会去把那个张竹给我办了!”
“行——”男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高镇海挂掉电话,双臂抱胸地喃喃自语:“老白头儿你他妈不是要干吗?我跟你干到底!”
……
“你俩别拦着我,我就要跟他干!”
“哎呀爷你不能去。”
白英明的大本营里,白文壤正全力把手伸向军火库墙上的一把m249,可怎么都碰不到。
因为此时的白鹤正一手抓着他的拐杖,一手扯着他的肩膀。
白英明则从后面双手抱住白文壤的腰,把他往后拉。
说什么也不让他拿枪。
祖孙三代在军火库里拉扯了半个多钟头。
其他几人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场闹剧。
这时张凡笙举步跑到白文壤面前,轻声劝道:“行了老爷子,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这是干啥呀?”
白文壤听后身子像是静止了一样,呆呆地盯着墙上的m249。
随后不多时,胳膊也跟着缓缓垂了下来。
白鹤和白英明以为他已经妥协,这才把手松开,长出一口气。
谁曾想下一秒,白文壤竟双手举起拐杖,一拐砸在张凡笙脸上,向前踉跄了几步。
幸亏白鹤和白英明及时拉住了他,这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张凡笙双手遮着微红的脸颊,一脸无辜地看着白文壤,问了句:“为啥呀老爷子?”
白文壤指着张凡笙的鼻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不给你面子你高兴吗?我早上去找高镇海的时候,他就没给我面子,你现在也不给我面子,我问你你有什么面子?啊?”
言毕他还倔强地“哼”了一声,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
像是打了架以后,大获全胜的小孩儿一样。
张凡笙本想发火。
可面对着白文壤他只好忍气吞声,点了点头道:“我没面子,我没面子。”
这时赵春萍向上推了下眼镜,缓缓开口:
“行了爸你别整让人笑话那出了,你要是真生气我和白鹤我俩去干他们去,你这么大岁数就老实待着吧。”
白文壤回头瞥了几眼赵春萍,脸上浮起一丝委屈,声音低了不少:“我儿媳妇说话,那我得听。”
一旁的张竹等人见状,不禁开始扬唇窃笑。
就在此时,刘东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片难得的平静:“老爷子,手底下人给我来消息,说咱好几个场子让人砸了。”
“我真给他们点脸了我……”白文壤猛地扑向机枪,把机枪抱在怀里拉动枪栓。
准备去和高镇海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