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这次抓了小蝴蝶,可算是立了大功。
陈牧当然不能亏待自己人。
第一时间便发文去了吏部,替他求个恩赏的官衔。
算算时间如果刘应物真要不行了,恐怕也就在数月之间。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悔之晚矣!
不过他没和萧铎说起此事,因为以萧铎的性格,知道陈牧要给他安排官身,非逃不可。
这位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纵横江湖多年,心早就野了。
哪里受得了朝廷的规矩。
“等吏部公文到了,你在想跑可晚”
陈牧之所以如此,也是打算为将来做个铺垫。
萧铎豪气干云,义薄云天。
一身本领不小,留在江湖实在浪费。
若能通过刘应物和邱毅那给他弄一个武职,哪怕是虚衔,将来他心愿得偿未必不能将其拉入朝中。
为官这俩月,陈牧已经深深明白官场的一个规则。
朋友要搞的多多的,敌人要少少的。
铁杆亲信更是必不可少。
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培养人脉,收揽人才。
可能成为亲信放心使用之人,一个官员一生其实都遇不到多少。
大部分都是利益捆绑罢了。
遇见了就不能放过,抓紧抓牢!
萧铎对此一无所知。
在偏房住下每日便教导孙承宗。
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
小孩也是进步飞快。
而一切安排完毕的陈牧,心中牵挂着修堤大事,便想尽快赶过去盯着。
这事关乎他的前途命运,不亲自去着实可不放心。
可还没等他动身,便有衙役来报,薛崇来了。
“薛崇?”
陈牧心中冷笑,缓缓搭了个“请”字。
唐师爷亲审吴德水,终于得知真相。
百姓聚众喊冤的幕后主使不是张县丞,而是这薛皇商之子薛崇。
这几日陈牧闲暇之余就在琢磨,怎么先给这位找点事。
大仇需要缓图,小仇当场就报。
没想到今天他还来了。
“难道是见事情败露,想来缓和关系?”
片刻后薛崇来到,俩人后堂相见,客套几句后分宾主落座。
薛崇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双手递给唐师爷。
“县尊,这是从家中三个铺面查出的私钱,共三百六十文”
陈牧顺手接过倒在茶案上,双指捻起一枚仔细瞧看。
同样的重量,同样的模糊字迹
与前两次搜出的一般无二。
“多谢薛公子,本官告示发出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报官”
前几日他便发出告示,提醒城中百姓市面上有私钱,务必小心谨慎。
因为国朝律法中有明文,私钱一旦发现,官府可就地收缴并不会有丝毫补偿。
示以百姓根本不会来报案,只会偷偷将其收拢起来或化为铜器或悄悄私下流通。
如今这薛崇多此一举,想来不过是借个由头来县衙罢了。
果然薛崇很快便进入正题。
“县尊,其实在下这次来,是专程负荆请罪的”
陈牧心中一动,暗道:果然如此。
“公子将私钱送交官府,何罪之有!”
“非但无罪,此举还有大功也”
薛崇晃动了一下身子,面上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在下来此请罪,非为这私钱,而是别的事”
“嗯?何事?”
薛崇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嘴,实在是心高气傲如他真拉不下脸面。
可家规森严,他不得不来,也不敢不来。
特别是在得知胡德水被捕入狱后,更是如此。
“禀县尊,当初京城传来消息,您在金殿上顶撞了太后姑母,作为后辈小侄实在气不过”
“便暗中请人在你赴任之日,策动了一些百姓聚众喊冤”
既然话都说出口,薛崇也不端着了。
致歉总也得有个致歉的样子,
立刻站起身一躬到底。
“这些日在下悔不当初,特来向县尊请罪”
“愿打愿罚,绝无二话”
其实薛崇不算说谎,他给陈牧下个绊子的确是有一丝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最重要的是心中的妒意和隐隐的羡慕。
这薛崇从小聪颖,三岁会背百家姓,七岁便能出口成诗,十六岁入科场便连中了秀才举人。
可因为家世之故,却只能在家中苦熬岁月。
眼见同龄的陈牧金榜题名御街夸官,他怎能不嫉不羡。
正好京中来人要收拾陈牧,便趁机下了绊子。
然而京中的薛皇商得知此事后,特意来信将其痛骂一顿,责其必须负荆请罪。
其中缘由信中未曾写明,不过他深知父亲历来不会无的放矢
故此哪怕心中不愿也硬着头皮前来。
陈牧不知其中的道道,不过丝毫不耽误他的反应。
演戏而已,老戏骨了。
陈牧微一愣神,随即恍然大悟般放声大笑,起身双手相搀。
“原来是公子的手笔,我还纳闷为何这县中百姓,还有这聚众的习俗”
“不过你想多了,我陈某岂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这不过士林中的玩笑罢了,公子别放心上”
一听陈牧还反过来安慰他,薛崇不由得真的生出几分愧意。
心中暗叹:陈忠义,真仁义也。
诶,孩子你还年轻,没经过社会毒打呀。
“县尊气度宽宏,在下不如也,今晚在下于府上设宴,专程向您请罪。”
“无须如此,无须如此”
陈牧连连摆手拒绝,薛崇却再三邀请。
最后经过一番推拉,陈牧也就遂了他的意。
送走薛崇,陈牧心中盘算一番,总感觉有些不安全。
“酒无好酒,宴我好宴呐”
毕竟他天天盘算薛家,心里不由自主的便往坏处想。
人是很容易以己度人的。
陈牧需要个护卫,立刻想到了萧铎。
谁料萧大侠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连连摆手拒绝,眉宇间满满都是戾气。
“大哥不是我驳你面子,实在是那薛家忒不是东西,看他们一眼我都嫌脏”
“还和他们饮宴?您要不怕我挨个把他们都拍死,那您就带我去”
陈牧心中一动:萧铎这是话中有话呀!
立刻好奇追问。
萧铎也没瞒着,看左右无人便一五一十的将所知说了出来,听得陈牧差点没当场蹦起来。
正愁没有胶,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没想到薛皇商的致命之处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落到手中!
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