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帮,用外地话说就是斧头帮,蜀地方言“开山儿”便是斧子。
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是早年成立帮会的人实际上是一群伐木工,开山儿作为常用的生产工具,使得顺手也颇具威慑力。
且在管制相对较严的早些年,这种武器最是容易获得。
执斧劈柴,欺行霸市,倒也相得益彰。
不爱说话的莽子只零星地讲了些基本情况,至于其他的也不太了解,也描述不来。
总之,这个帮派盘踞在本地多年,与外地的盗、匪、泼皮联系也十分密切。
怪不得那些人能与开山帮的人合力去客栈抢人,原来是江湖羁绊。
傲剑多了个外号,敖大爷。
范希文认为,作为一名合格的蜀地帮派人员,必须叫某某爷以提升逼格。
如电影中一般,只需要提某位爷的名头,天然地在气势上就高人一等,这可不是中二情节。
傲剑有些不适应,纷说自家爷爷才有这个称谓,觉得有些冒犯长辈。
范希文却不以为意,如是洗脑。
“你祖父的便应当是你爹的,你爹的便应当是你的,你祖父故去多年,敖大爷的名号你不扛起来,谁扛?”
莽子鼓着两个大鼻孔。
“那我爹是敖五爷~”
范希文很是不耐烦,唾沫飞溅。
“你也占五吗?憨包!再啰嗦,小心我,呃,小心我脱你裤子!”
莽子眼睛左右转了转,他也觉得自己敖大爷的称谓理所应当了很多。
有为和向乾在一旁憋着笑,十多岁的大爷,江湖少有。
至于七爷,原本年龄不够,但可以用酒菜来凑。
几人原路返回,乘船渡江。
波光粼粼,江风含韵。
借用白居易的诗句来描绘此时光景:
阳光满前路,江水伴君行。
七爷真是个文学佳匠,自夸改得肾好。
“哎~”
一声怒音吼叫打破了江面的宁静,紧接着便是“叮”地一声巨响。
“吆咦喂儿咯~哎~”
而后再是一声巨响。
几人侧头寻去,却见那边的江湾处,一个光膀的汉子正在举着大锤敲打楔子,原来是采石的匠人。
其采石的动作深合“气与力合,力与身合”的法门。
自“哎”声开始,脑后巨大的锤身便开始蓄力,至声音结束的刹那,大锤便几乎同步经头顶侧方绕过砸下,灌注了石匠全身的气力。
石匠每挥一锤便怒吼一声,举锤休息的间隙又补上蜀地独有的号子声过渡,极有力度。
或许是石头太大,半晌不见动静。
那石匠也不知是不是赌气,将中间的号子改成了骂人的话来。
“整得你半天无反应呐~哎!再给你购置几大锤哦~哎!”
小伙儿孩子心性爆发,跟着对面落锤的节奏卖力“哎哎”不停,似乎自己这边帮忙喊,就能帮那边大叔多使点力一样。
石匠站了个三七步,将手里软软的锤柄当成拐棍,往这边瞧了瞧,看见那小孩还在船上招手。
“喂,小伙儿,跟到我吼。”
“要得!”
小伙儿因为得了那艺术分子的垂青而兴奋不已。
老道与七爷嘿嘿坏笑。
吼吧,一会儿把你带到沟里去。
小伙儿年岁尚小,哪里知道匠人圈子里的厉害,只是一味地跟着喊号子。
刚开始还好,说点姑娘漂亮、大娘风韵的擦边话,多讲了几句竟然直往下三路招呼。
那形容、那大胆,变着花样地诠释爱情故事。
可怜小伙纯真的年纪,就这般被自己所认可的艺术方式加工成了小黄人。
艄公自是知道石匠的厉害,被逗得哈哈大笑的同时,好心提醒七爷别让孩子学坏了。
“早晚要学的~”
范希文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揩着鼻涕,身体筛糠般抖动,险些晕厥过去。
摆渡一人十五文,包船一百文。
看着数钱的艄公,七爷心在滴血。
原本小伙儿免费,却因为向乾和莽子两坨大汉,费用不减反增。
再不找个来钱的路子,钱包真的扛不住太久。
“敖大爷,开山帮有钱吗?”
“有,他们生意很多,抢人、骗人也在干,肯定钱不少。”
对于这点,莽子很是笃定。
可是这里拢共才六个人,能真正出力的无非三人而已。
那开山帮至少有百十号泼皮,就算分散到各处。
其总部少说也得有三二十号精英,如果有钱,那多半会集中在总部保护。
以一对十的局面,怎么想都是必输的局。
范希文脑袋里的零件快速转动着,耳朵都快冒烟了。
“道士,给你安排个赚钱的活路。”
老道脖子一缩,一股不妙的感觉在后背盘桓。
“作甚?”
“我们先进城安顿,你带小伙儿去街上算卦,顺带打探一番开山帮的消息。”
老道舒了一口气,这安排能够接受。
范希文顿了顿,再道。
“另外,我和莽子、有为和向乾分成两路,也去外面打听,争取三天时间理出个头绪来。”
如此考量乃是为了平衡每组的实力,老道与小伙儿算是乔装,风险低。
范希文腿脚不便,有莽子帮衬行动更加便捷;有为和向乾两个臭皮匠在一起,不至于吃亏。
三组人中都有武力保障,纵然遇到事情自保脱身的几率也比较大。
毕竟已经与开山帮结了仇,不小心不行。
至于莽子会暴露的问题,七爷也想过,反正听这大汉的口气能打好多个,只要没遇到对方大拨人马问题应该不大。
泸州城也就这么大点,想办法撑到其余两组人来救援应该不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次的客栈选得讲究,乃是紧邻衙门的所在。
毕竟衙门总有差官执夜,寻常的宵小不敢在此放肆,除非那开山帮要公然造反。
一夜无事。
清晨,老道带着小伙儿出门摆摊,按照七爷的交待,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支起摊位。
小伙也换了一身宽大的蓝衣,在老道的帮忙下梳了个道髻,胡乱拿支筷子插上,这便算打扮停当。
关键是小伙儿身上的纳鞋,甫一看就是灵山下凡的小道童,人设正确。
一开始,小伙儿有些紧张,试了几次才开口唱道。
“行过小周天~念咒掐指决,贫道我本是青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正是那首被老道强行要了去的《小神仙》。
范希文在远处观望,直到小伙儿唱到“劳烦~”,原本拘束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表现得越来越有派。
不多时便以独特的唱腔吸引了一大群人。
得嘞!
老少卖艺小组的特殊事业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