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哥!二狗哥!!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马在前边走,旺财眼泪流得跟宽面条似的伸着手在后面狂追。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肃清夺走了他全部家产。
沈肃清脸黑了黑,旺财又朝着展信佳的方向伸出了手。
泪,飚了出来。
“二狗哥!你要走至少把阿纸小妹妹留下啊!我还没带她出去玩过呢!我之前都跟隔壁村的铁柱夸下海口说要带他看看全天底下最可爱的妹妹!你把她带走了我怎么办啊!”
沈肃清脸色更沉了。
被点到名的展信佳疑惑的拽着缰绳想要回头再跟旺财说点什么,没想到小沈大人骑马路过她身侧时居然一鞭子抽在了她的马上!
展信佳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马就窜了出去。
等她再回头,别说旺财了,她一下子连村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遥遥的,她似乎还能听见旺财激动的呐喊声。
“二狗哥!阿纸小妹妹!等着我去找你们啊——!!”
哈?
展信佳歪头。
不多时,小沈大人与傅守安的马也追了上来,三个在逃通缉犯暂时也不知往哪走,还是傅守安提议先混进离遥州城最近的勤县看看情况。
毕竟“神医”跟赵九他们都在那里。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出发,“神医”跟赵九没看见,倒是先碰上了……
“沟槽的婪疆怎么还在追我!!…不行了,哕,我屁股要颠成八瓣了,呕~真的有点晕马,别管了我干脆直接把他们全部杀了得了。”
被追兵追了一天一夜的展信佳眼前阵阵发黑,头昏脑胀的,她前天吃的饭都快在马上颠吐出来了,屁股麻得早就已经失去知觉。
真就是硬逃硬追啊,别说人了,马都累得开始吐白沫子。
连她都受不了了这么高强度的追逐战,更何况是弱鸡的小沈大人。
她侧身往旁边一看,差点吓飞。
小沈大人苍白得死了七八天一样,整个人东倒西歪虚虚的握着缰绳,面色瞧着憔悴虚弱得像是要驾鹤西去,好似只剩一口气吊着。
展信佳既心疼又害怕,再这样“你追我逃我插翅难逃”下去,来年她就只能给小沈大人上坟了。
她再扭头看另一边的傅守安,这位阳光开朗大男孩更是都已经口眼歪斜开始神志不清了,一副被生活来回糟蹋过的绝望寡妇模样。
傅守安使劲甩了甩头尝试清醒过来。
“不是,真不跑了?…万一变形记变成了变刑记怎么办?”
展信佳断断续续喘着气,连连摆手,“……我宁愿坐牢也不想得到八瓣的屁股。”
三人像尸体一样浑浑噩噩颤颤巍巍的翻身下马,刚落地没喘几口气就立刻被王太守从郡守府带来的人以及婪疆的刺客团团包围。
黑眼圈重得像是被人打过一样的王太守冷笑几声。
“呕,你们…几个还真能跑……呕,不行了谁来扶我一下?头晕……”
一边弯腰杵着膝盖大口喘气,他还不忘非常有反派职业操守的一边放着狠话。
“你们那几个朋友可都还在我手里,呕,你们能逃得了,他们逃得了吗…呵呵!”
展信佳下意识去摸袖子,我刀呢?
匕首半天没摸到,她后知后觉那把小破匕首早就掉在悬崖边上了。
她愣了一下,索性从傅守安腰间剑鞘里拔出了剑——
她这一拔,王太守身后那群累得像拉了五天磨但只吃了半根玉米棒的生产队绝望的驴一样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傅守安先一个滑跪铲过来精准空手接白刃了。
“补药啊!!朝廷命官真的不能随便砍,要是能砍我早就砍了!!!”
展信佳怎么拽也拽不出刀刃,她气得手都在抖,颤着唇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他。
“傅守安!你怎么这么胆小?!滚开!!大不了被发配去宁古塔挖石头呗,砍不砍他的无所谓,主要是我就喜欢挖石头。”
两人在这里反复扯扯,一旁,稍微缓过神来的沈肃清抬眸望向了王太守。
“我与傅大人来遥州城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就不怕上面追责吗?”
闻言,王太守薅着胡子嚣张一笑。
“山高皇帝远的,现在整个遥州城就是我说了算,况且你们身上既无文书官印亦无令牌,谁能证明你们的身份?老夫便是拿你们几个当刺客杀了又如何?!”
“说得好。”
这道突兀的声音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展信佳只觉得眼前一晃,一缕风掠过,噙着冷笑的少年不徐不疾的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他手中,还举着一块雕着龙纹的墨玉。
“怎么,若是孤今日没有随身带着信物,王太守难道也要将孤抓起来吗。”
众人错愕。
少年约莫弱冠之年,鸦黑的鬓发束以银冠,一身用银丝嵌金线绣着四爪蟒龙的绛紫色长袍,踏着薄履的长靴,浑身贵气凛人。
他眉眼冷冽,不笑时自带有三分怒意,笑起来时更显叵测,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此刻,少年一步一步朝着像活见鬼一样吓得整个人往后瘫坐在地止不住哆嗦的王太守逼近,直至将那块玉佩死死抵在对方脸上。
“太守大人可看清楚了?”
随着他的动作,数百名早就蛰伏在附近的东宫精兵从四处包抄了过来,将郡守府的那些侍卫以及婪疆派来的人团团围住。
展信佳懵了又懵,脑袋里嗡嗡的。
雁回时?!
他怎么会在这?
有一说一,快哉哥不玩抽象的时候看上去还挺人模狗样的哈…
眼见收起玉佩的雁回时朝她走了过来,深怕暴露关系身份的展信佳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缩回了小沈大人身边两眼一闭直接当场装昏迷。
“阿纸?”
耳畔传来小沈大人的声。
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被抱进了熟悉的怀里。
她原本只是想装晕躲一躲的,没想到躺在小沈大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了窝,紧绷的精神一下松懈,她竟然真的有点犯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待在小沈大人身边时她就会不自觉的放松,哈欠连天。
那是一种哪怕天崩地裂她也相信自己会被保护得很好的安全感。
看着青年怀中累得迷迷糊糊的少女,雁回时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碰她的脸,而他还未来得及碰到,就被警觉的沈肃清蹙着眉挥袖拂开。
“殿下?!”
他厉声打断了雁回时的思绪。
顶着沈肃清质疑的目光,雁回时落寞的收回手。
他垂眸盖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思绪,袖下手掌暗自握紧成拳,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老师。
“老师,您身上还有伤,还是换我来抱着吧。”
“不必了。”
沈肃清沉着脸淡淡应声。
半梦半醒间,展信佳只感觉自己被抄着膝盖弯打横抱起,鼻间能嗅到的是混杂着血腥味的那股令她安心的书墨浅香,抱着她的人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可即便再艰难,他也没有打算松开她,更不愿意让其他人多碰一下。
沈肃清将怀里的小姑娘搂得更紧,暗咬着牙,目不斜视,强撑着面不改色一步一步往前。
即便他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即便他还没有得到她的答案,但他内心从未产生过这样清晰且偏执的认知——
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