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直接治愈叶泊淮的病,但有续命丸在身上,确实是能让病情减缓不少,不然叶泊淮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只是叶泊淮本人也不争气,身病好治,心病难医,就算有续命丸给他压制病情,但他自己总是以自毁的方式来减轻愧疚。
研制出了新药就拿自己试药,发现了新的行针册子就往自己身上扎。
如果不是自己折腾,哪怕只是佩戴续命丸他这病也早就好了。
刘伯知道他这是为了南琬的事在惩罚自己,医者对生命充满敬畏,他不敢随意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以这样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赎自己的罪孽。
可是南琬不是还没死吗?为什么少爷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刘伯一把年纪了,哭得不能自已。
南不晚也能看出来叶泊淮现在病的很严重,一种恐慌萦绕在她的心尖,导致她现在的表情十分难看。
“别皱眉啊……”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南不晚的眉间,南不晚抬眼对上了叶泊淮温柔的眼睛。
南不晚忽然很想哭,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房间里沉寂良久,悲伤的氛围在空气里扩散。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叶泊淮自己也这么说,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可救药了。
叶家身为医术世家也没能把叶泊淮治好,叶家之外的医者就更别提了,叶泊淮是自己不愿意活下去的。
忽然叶泊淮开口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如果你能帮帮我,也许我身体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南不晚看向他,他正俏皮地笑着。
刘伯给叶泊淮调理了几天身体,过了几天他已经能下地了,他便带着南不晚一起回到了他的竹林小院。
南不晚叶泊淮还有刘伯三,此时站在小院前,叶泊淮无比舒畅地松口气:“啊……还是我这方院子待着最舒服。”
刘伯焉焉的,自从叶泊淮病重后就再也没露出笑脸,他苦着脸把几人的行李安排好,然后就到后院给叶泊淮熬药。
“刘伯真是的,这么大了还总是小孩子脾性。”
叶泊淮笑眯眯地调笑,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除了时不时还会咳两声,其他时候他看上去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南不晚乖巧站在他身后,这次来他的竹林小院是叶泊淮主动提出的,他说的想要让她帮个忙就是帮她调理身体。
几人安定后,叶泊淮认真给南不晚把脉,他的表情恒定,南不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轻松道:“我觉得我的身体挺好的,平时能吃能睡,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泊淮没吭声,他依旧敛眸仔细摸索,安静许久久到南不晚都有些尴尬时,叶泊淮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我没说错,你的月事应该很不规律吧。”
叶泊淮表情严肃,完全没了平时温柔的样子,南不晚这才明白他把她也带回竹林小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五年前,叶泊淮曾做了一种以蚀月昙入药的美颜丸,食者可保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身体娇嫩如豆蔻少女,但代价是永远不能生育,并且寿命会减短,活不过四十岁。
魏锦将那药给南琬吃下,而叶泊淮现在想做的就是想要减缓那药的药性,最起码,延长寿命,不要那么早的死去。
南不晚眨眨眼,她确实到现在了还没来月事,之前以为是古代女子小时候营养不良来的晚一些,后来这具身体都二十了还没来的迹象她才开始着急。
这两年她也去看了一些医生,但都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后来也没再去管它,直到她遇见叶泊淮,曾经被埋藏的记忆涌现,她这才想起来南琬以前被喂药这事。
这么说起来,这辈子她也活不过四十岁啊……
南不晚笑容微妙,都不知道该说这是命运使然还是其他什么了。
叶泊淮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摇摇头,“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那药是我做出来的,我一定能找到解救之法,不会让你那么早就死去的。”
说完叶泊淮就去翻阅医典寻找破解之法了,南不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悲从心起……
明明你也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却还是在为其他人考虑。
南不晚就这样在叶泊淮的竹林小院住下,每天叶泊淮都会为她制药,然后亲自试药,亲身体会药效后才给南不晚服用。
一个月下来,南不晚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苦药,每天要喝药的时间都会躲起来,然后就是叶泊淮端着黑乎乎的药汁满院子找她。
刘伯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南不晚的行踪,然后揪住她让叶泊淮给她喂药,微笑着哄骗南不晚喝药的叶泊淮简直就是魔鬼,每次南不晚喝完药后五官都会皱在一起,叶泊淮就会笑着往她嘴里塞一块饴糖。
日子热热闹闹地过去,南不晚跟刘伯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叶泊淮脸上的笑容也比从前多了,只是每次把脉时,叶泊淮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笑容。
很快,冬天到了,宁安城的四季一直很标准,春日温暖,夏季炎热,秋天凉爽,寒冬总是会下雪。
南不晚站在屋檐下看着整个院子白茫茫一片,却没了往日里见到下雪时的兴奋。
叶泊淮身体更差了,这是她一个不懂医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刘伯每次给叶泊淮把完脉,脸上的悲痛根本无法掩饰。
南不晚觉得这也许是她的原因,叶泊淮想要化解她身上蚀月昙的药性,但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效果。
叶泊淮是因为他做的药被南琬吃了后开始自责,从小接受医者仁心端庄君子教育的他有自己操守,害了南琬不是他所期盼的。
后来南琬身陷囹圄,向他求救,他又因为世家之间的牵扯选择视而不见,南琬逃跑后也是因为他泄露了行踪才不得不走上寻死的那条路。
对于南琬,叶泊淮是愧疚的,因为这份愧疚,他生生折磨自己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