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婆子领命退下之后,杨若溪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李娇娇,缓缓问道:“娇娇,你可与李叔商议好了此事?”听到这话,李娇娇不禁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回……回姨娘的话,小女尚未来得及与家父商议呢。”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翠柳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向前一步,指着李娇娇大声斥责道:“李娇娇,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即便你要认我们家小姐为主却这般口口声声地称呼姨娘,莫非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不成?你这样做岂不是故意给小姐心里添堵嘛!”说完,翠柳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再看李娇娇一眼。
李娇娇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怯怯地望向面前之人,她那娇美的面庞此刻却满是愧疚之色。只见她嘴唇轻颤,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对不起,小姐……娇娇实在有负于您啊!前年的某一天,只是那么偶然间,娇娇有幸得见太子殿下的飒爽英姿。自那一刻起,他的身影就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娇娇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散不去。像那样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人物,娇娇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是高攀不起的呀。然而,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我拼尽全力、甚至不惜以生命相护的人,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娇娇心心念念之人——太子殿下的妾室。”
说到此处,李娇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悔恨,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她颤抖着身子,双膝跪地,然后艰难地向前爬行,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杨若溪的脚边。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杨若溪的小腿,苦苦哀求道:“小姐啊,请您念在娇娇家父多年以来对您以及先夫人始终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效命的情分上,还有娇娇这么长时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您身旁近身保护的功劳,求求您大发慈悲,就让娇娇前去伺候太子殿下吧。娇娇别无所求,只盼能够陪伴在他的身侧,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卑微的同房也好……”
杨若溪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一般。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娇娇啊,原本我还想着你我能够成为亲密无间的手帕之交呢,谁能料到命运如此捉弄人呐!想必你也是清楚我现今在这府中的处境究竟有多尴尬。我不过就是个刚刚踏入府邸的小小姨娘罢了,又哪里来的权力往主子们的身边塞女人呢?”
听到这话,李娇娇急忙摇着头说道:“不不不,主子,前夜娇娇可是亲眼瞧见太子殿下对您分明是心存在意的呀!只要您开口跟殿下讲您希望娇娇能够陪伴在您身旁,他肯定会应允下来的!”
然而,杨若溪却猛地提高声音,厉声打断了李娇娇的话语:“娇娇,你莫不是糊涂了?我可是被皇上硬生生塞进这太子府里来的,而我的父亲又是一直与安俊王交情深厚的丞相大人。就凭这些关系,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听从我的意见吗?再者说了,现如今殿下昏迷不醒,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鸡飞狗跳了。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抬什么新人进府呢?”
李娇娇听完这番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愣在了原地,随后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似的,一下子瘫软在地,默默地流淌着眼泪,低声抽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用充满哀求的目光望向杨若溪,哽咽着问道:“那么……小姐,可否准许娇娇就这样留在这儿,替您看守着这座院子呢?”
杨若溪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李娇娇,目光深邃而又复杂,仿佛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内心深处一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始终没有开口回应李娇娇提出的那个问题。整个房间里静得出奇,甚至连一根细针掉落到地面所发出的轻微声响,此刻似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氛围持续之际,突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但恭顺的声音压低嗓音禀报道:“杨姨娘,范管家让老奴给您带个话儿,请姨娘恕罪啊!眼下府中的事务繁忙,他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照应新来的人。所有事情只能等到殿下苏醒之后,再做具体的安排和打算。范管家还说,稍晚些时候他会亲向您赔礼道歉呢。”
听到这番禀报后,杨若溪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呆立当场、不知所措的李娇娇身上,口中淡淡地应道:“嗯,告诉他我已知晓此事,你且先退下吧。”待那传话之人恭敬地退出房门之后,杨若溪方才将目光缓缓收回,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翠柳,轻声问道:“翠柳,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只见翠柳微微欠身,柔声答道:“回小姐的话,所有物品都已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完毕。”
“那咱们走吧!”两人齐心协力,缓缓扶起了瘫软在地、娇弱无力的李娇娇。她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娇娇,一步步朝着房门口挪动。当走到房门前时,杨若溪轻声吩咐道:“来人啊,找几个粗使婆子过来,把这位姑娘从后门送出去吧。”不多时,几位粗壮有力的婆子匆匆赶来,接过了李娇娇,稳稳地扶住。
此时,杨若溪转过身来,对着李娇娇柔声道:“娇娇姐姐,当初在庄子里承蒙您的悉心照料,这份情谊,溪儿一直铭记于心,感激不尽。待到太子殿下醒来之后,我定会在他面前提及你对我的好。只是……这主子的心思可不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妾室能够随意揣测和左右的。不过呢,请姐姐放心,关于我们家和李叔叔之间的主仆情分,待我从弘福寺回来后,一定会亲自到铺子里面去找他,与他详细商谈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