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套上,这一路上人人都会看稀奇。
那这罪名在路上就坐实了,太丢脸了。
虽然王明德也心知肚明,这一去,那叔侄可能会被直接下狱,都不必回来了。
但他还是尽量想着维护几分体面……不仅仅是为了他爹着想,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着想。
那两人便套上了头套,倒是在眼睛和鼻孔的位置掏了洞,看着很是有几分滑稽。
有些村人当场就忍不住大笑。
王明德心里一片悲凉,当真是墙倒众人推。他恍恍惚惚地想着,这些村人此时这般对着自己嘲笑,自己还能报复回去吗?
怕是不能了。
当然,尽管套上了头套,路上遇到的各个村的村民都好奇地来打听。
里正倒是未曾开口,但有些村民很是兴奋地解释:“这两人趁着天黑大雨,竟然想要行凶杀人呢!只是他们未能得手不说,还被我们村里的那妇人反制住了。”
其他人都惊叹不已!
“两个大男人竟然被一妇人制服!”
“哪个妇人这般强悍?”
“不就是我们村的叶氏咯?”
“啊,就是那个制出了酱油发起大财的妇人?”
……
叶锦绣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变得更大了。估摸着在这十里八乡,她很快就要变成名人。
但她倒也不惶恐,名气大就名气大,自己规规矩矩做人,怕什么?
到了镇上后,又分坐了三辆驴车,“浩浩荡荡”地往县城而去。
叶锦绣正要上车,忽听到一声“叶娘子”。
她一回头,不出所料,果然又是李修竹。
李修竹诧异地看着这一行人:“这是怎么了?”
王明德一看到他,便以袖遮面,背过身去。
叶锦绣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李修竹大惊失色,握紧了双拳:“天底下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儿!叶娘子,我正要去县城,不如一同前往?那状子,我来替你写!”
叶锦绣本来想说自己可以写,但一想对方是秀才,又在县太爷面前得脸,他来帮自己写,是再好不过。
“那就有劳李秀才了。”
自然而然地,李修竹跟着叶锦绣上了同一辆驴车,车上还有周三,王老头,以及里正。
李修竹也知道这戴着头套的正是王老头,他却也不管那么多,直言道:“叶娘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果然如此。没想到,就连在小小村落里,你竟然也会遭遇这样的事儿。还好老天有眼,你没事,这……若是让这对叔侄得手,真是不堪设想。”
他又对着王老头冷声道:“以前我还觉得,以王兄这样的家境竟然能安稳读书,考中秀才,必定是你们家里人的大力支持。哪知,竟然是依靠叶娘子做苦力,你们全家吸她的血!王明德吃着软饭,才得以读书考学。哼!你们不仅不知感恩,却还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儿!我耻于与你儿为伍!”
王老头口不能言,就算能言,他又能说出什么来?
他恨归恨,却无暇顾及儿子,面前这秀才说什么耻于与王明德为伍,他哪里管得着?
周三和里正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叶锦绣还有这样的友人相护。
这可也是个秀才啊!
周三胡乱地想着,这李秀才莫非是对叶表妹有意?
若是有意的话,倒是个良人。看他这周身气派,再看他那正直的模样,这比起王明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锦绣却并未说什么。
一直到了县城,李秀才快速地写了状子,带着他们便直往县衙。
公堂之上,王老头和王黑子吓得几乎尿裤子。
两旁的衙役一声“威武”,他们更是瑟瑟发抖。
县令大人看了状子,便开始审判。
王明德虽然是秀才,但此时他却不敢不跪,不但跪下去跟着发抖,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状子上所言,你们可认?”
李县令一拍惊堂木,威严喝道。
王家叔侄更是吓得像筛糠一样。
两人嘴里的破抹布已经取下,头套也摘了下来。
王黑子吓得磕磕巴巴:“大人……草民认!但草民要说……”
王老头急了,他哪里不知道这个侄儿想说什么,肯定是想说他都是听从自己的吩咐。
“黑子!”
王老头才喊出这两个字,李县令却又一拍惊堂木。
当即便有一个衙役走过来,将王老头按倒在地,他的头脸都碰到地上了,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就传来剧痛。
那衙役可不手软,将他打了好几棍才放开。
王家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胆颤。
大湖村里其他几个跟来的村民,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才是公堂!
动不动就要挨板子的!
县太爷和衙役们可没那么多功夫听你废话!
刘老婆子和王明德本来想喊声冤,此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能发出一个音?
王黑子战战兢兢道:“禀青天大老爷,草民真是一时糊涂,才跟着我大伯做出这等事儿。他说叶氏逼迫他家还债,让他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动不动放狗咬他们……又说,她只是孤身一个弱女子,他已经打探好情况,叶氏要到镇上去吃赵地主家的席,回来时肯定天已黑,又下着大雨,当真是老天相助。”
王黑子每说一句话,王老头就更害怕些。
这该死的王黑子竟然竹筒倒豆子,将所有事儿都说了出来。
“我大伯说了,叶氏只是孤身一个弱女子,那条恶犬也不在身边,我们两个大男人哪有不得手的道理?只要我们将她按到河里,让她溺死,村人也只会以为是她自己失足跌到河里,不会想到我们头上来。
哪知这叶氏力大无比,又矫健灵活,虽然我用棍棒偷袭到她,给了她两记闷棍,可她转眼就制服了我们。不知她拿出什么武器,一戳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像被雷劈了般,痛得要命,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王黑子这番话已经是昨夜里就思量好了的。
他听了他娘所说的,压根就不敢如王老头所说的那般,死不认账。
再说,方才他见王老头只不过是喊出两个字,就被打了一顿,更是惶恐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