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回宫后,病情如决堤洪水般急转直下。紫微城太极殿内,厚重的宫墙似乎也难以阻挡那浓烈刺鼻的硫黄气息肆意弥漫。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不安地跳动,宛如一群被惊扰的幽灵。林羽身着一袭素净长袍,发丝却略显凌乱,手持银针,神色凝重地伫立在龙床之畔。他望着龙床上武后那苍白如纸的面庞,以及颈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墨般扩散的紫斑,心头猛地一紧,《千金方》中 “蛊毒攻心则发如牡丹” 的记载瞬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这紫斑,可不正像那盛开至极致后逐渐衰败的牡丹花瓣,透着诡异与不祥。
“林爱卿,这牡丹……” 武后气若游丝,颤抖着抬起干枯如柴的手指,指向床头那低垂的帷幔。绣着 “姚黄” 纹样的锦缎,在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着一层幽冷而诡异的光,恰似被一层神秘的魔雾所笼罩。林羽顺着武后的指向望去,刹那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击中了他。他的双眼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盯着帷幔上那些金线绣就的花瓣脉络。这些脉络,或蜿蜒曲折,或舒展延伸,竟与狄仁杰此前所呈《水经注》残卷上的嵩山矿脉图,从走势到布局,完全吻合,犹如出自同一双绘就乾坤的妙手。
林羽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好似有一面急促的战鼓在胸腔中擂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目光死死地锁住那牡丹纹与矿脉图的重合之处,脑海中思绪万千,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不息。“这怎么可能?” 他在心中暗自惊呼,“难道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是深深的愤怒。身为医者,他一直致力于救死扶伤,可如今却发现这看似平常的帷幔,竟隐藏着如此致命的秘密,成为毒害武后的罪魁祸首。
“传狄仁杰!” 林羽仿若从梦中惊醒,猛地回过神来,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声浪在空旷而寂静的殿内回荡,震得殿角的铜铃都微微作响。他心急如焚,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狠狠抓住帷幔用力一扯。“嘶啦” 一声,金线在他指尖断裂,发出清脆而尖锐的声响,仿佛是某种古老诅咒被打破的预兆。他迅速取出那枚珍贵的水晶放大镜,对着断裂处的锦缎仔细端详。透过放大镜,镜中呈现出菱形晶体结构,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与此前在患者体内检测出的尸蛊丹成分,简直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如此一来,事情愈发清晰了。” 林羽紧紧握着放大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硫铁矿的痕迹如此明显,必定与韩国夫人脱不了干系。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 他的目光在殿内快速扫视,试图从这看似寻常的环境中找出更多线索。此时的他,心中既有对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的期待,又有对未知阴谋的深深忧虑。他深知,这一发现或许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可怕。
狄仁杰接到传唤,如一阵疾风般匆匆赶来。他脚步急促,袍角在风中烈烈作响,怀中紧紧抱着《水经注》全本,仿佛那是拯救天下的无上法宝。林羽见状,立刻迎上前去,从狄仁杰手中接过泛黄的书页,迫不及待地翻开。只见嵩山地质剖面图上,那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硫铁矿层,其走向与帷幔牡丹纹的金线走向,恰似两条命运交织的丝线,完美重合。更为惊人的是,当林羽的目光落在洛河支流的标注位置时,他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那支流的位置,竟鬼使神差般,恰好对应着武后寝殿所在的方位,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 这绝非巧合。” 林羽喃喃自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从矿脉走向到洛河支流,再到武后寝殿,这背后必定有一只黑手在精心布局。”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决心要将这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彻底揭开。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但还需要更多证据来证实。他深知,时间紧迫,武后的生命危在旦夕,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林大人请看。” 狄仁杰微微喘着粗气,伸出手指,指着矿脉图上一处醒目的朱砂标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与凝重,“这里是嵩山硫铁矿主脉,三年前,韩国夫人曾在此大兴土木,修建避暑别苑。” 林羽听到这话,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画面。他猛然想起,当初路过韩国夫人别苑时,曾留意到其地基所用的石材,正是嵩山特有的页岩。那些页岩层层堆砌,仿若一座隐藏着无尽秘密的黑色堡垒。他当下不再迟疑,迅速取出银针,运力刺入帷幔。只见针体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黄色结晶,当靠近烛火时,结晶遇热瞬间燃烧,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光芒摇曳,如梦如幻。这火焰,正是《千金方》中所明确记载的 “尸蛊丹” 燃烧时独有的特征。
“陛下中了矿脉蛊毒。” 林羽缓缓将银针收入袖中,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他抬起头,目光在殿内缓缓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绣着牡丹纹的帷幔上,“这帷幔,竟是用浸过硫铁矿水的金线绣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释放着毒气,悄然侵蚀着陛下的龙体。” 说着,他的眼神忽然一凛,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他的目光定格在殿角一尊青铜鹤香炉的位置上,那香炉静静伫立在那里,仿若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林羽心中一动,仔细比对矿脉图后,惊觉香炉的位置,恰好处于矿脉图上所标注的 “涌泉穴” 之处,这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背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传尚宫局!” 狄仁杰此刻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抽出腰间鱼符,对着殿外高声下令,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彻查武后服饰所用金线来源,务必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不多时,尚宫令战战兢兢地走进殿内,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账册。他脚步虚浮,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仿佛捧着的不是账册,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林羽走上前,从尚宫令颤抖的手中接过账册,翻开泛黄的宣纸。在 “韩国夫人别苑贡品” 的条目下,一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嵩山页岩水浸泡金线三百丈,用于武后凤驾装饰。” 林羽的手指轻轻拂过这行字,指尖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 林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了然,指着账册上的朱砂批注,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韩国夫人竟如此大胆,借进贡之名,将硫铁矿水混入金线,通过陛下的凤驾服饰,长期毒害陛下。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不可谓不隐蔽。” 狄仁杰闻言,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忽然从袖中取出《唐律疏议》,迅速翻到卷十九 “造畜蛊毒” 条,声音冰冷如霜:“依据此条律法,行此等恶事者,当处斩刑。陛下,韩国夫人虽已身死,但她的党羽定然还潜伏在暗处,图谋不轨。”
“狄卿家所言甚是。” 武后强撑着坐起身来,她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神却依旧透着一股坚毅与威严,“林爱卿,你速配解药,务必救朕一命。狄卿家,即刻率兵包围韩国夫人府邸,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许放过。” 林羽听闻,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箱内各类草药、银针、药瓶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取出嵩山薄荷与洛河紫苏,这两种草药在幽暗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若带着一丝生机与希望。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千金方》中 “以毒攻毒” 的古法,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将少量硫黄结晶混入药汁。药碗中顿时腾起一缕青烟,烟雾袅袅升腾,与帷幔上那神秘诡异的牡丹纹相互辉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陛下请服下。” 林羽双手稳稳托起药碗,神色关切地望着武后,“此药可解矿脉蛊毒,但在药效发挥之时,会暂时麻痹陛下的经脉,还望陛下忍耐。” 武后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然而,药汁刚一入喉,她的身体便猛地一颤,紧接着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她的双眼圆睁,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正在与体内的蛊毒进行一场殊死搏斗。林羽见状,神色镇定,迅速取出九针。他目光如炬,准确无误地在武后的 “大椎”“膻中” 等穴位施针。随着银针缓缓刺入穴位,武后的抽搐渐渐减弱,颈间那蔓延的紫斑也开始逐渐消退。而就在此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帷幔上的金线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行剥落,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一场金色的雪。
“林爱卿,那背后之人……” 武后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眼中满是疑惑与不甘。林羽望着剥落的金线,心中一动。他凑近仔细查看,忽然发现金线剥落之处,隐隐约约显现出一行小字:“洛水之阴,硫铁为引。”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韩国夫人别苑的模样,那楹联上的字迹与眼前这行小字,竟如此相似。他心中暗忖,这难道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更深露重,夜色如墨般浓稠。林羽与狄仁杰身披月色,率兵包围了韩国夫人府邸。府邸大门紧闭,仿若一头蛰伏的巨兽。众人破门而入,在府内四处搜寻。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密室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制作精巧的完整嵩山矿脉模型,以及一封记载着 “通过洛河漕运将硫铁矿粉混入牡丹肥” 的密函。林羽拿起密函,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目光落在模型上,手指沿着模型上的运河标记缓缓移动。
“原来如此。” 林羽恍然大悟,指着模型上的标记,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震惊,“韩国夫人利用漕船,将硫铁矿粉偷偷倒入洛河。这些硫铁矿粉随着河水四处扩散,渗入土壤,致使牡丹变异,从而引发了尸蛊症与花粉症。她的手段,竟如此阴毒,如此丧心病狂。” 狄仁杰闻言,迅速翻开密函。当看到落款处赫然盖着 “魏国夫人” 的私印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更惊人的是,信中白纸黑字地提到:“待武后驾崩,拥立襄王为帝。”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与林羽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
“即刻封锁魏国夫人府邸!” 狄仁杰抽出佩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林大人,看来我们严重低估了这些诰命夫人的野心。她们的阴谋,竟如此庞大,如此可怕。” 林羽望着密函上那精致的牡丹纹封印,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想起《通典》中 “妇人不得干政” 的条文,不禁摇头苦笑。他深知,这场由牡丹引发的危机,犹如汹涌澎湃的暗流,仅仅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在这看似繁华的东都洛阳,在这深宫内院的重重帷幕之后,还有更多的秘密、更多的阴谋,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