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要连陈亦星也带走吗?”林晓喃喃自语,胸口涌起一股怒火。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猛地抬头,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才说晚了是什么意思?刚才还说得那么了不起,现在却说没办法?怎么回事呀?”
她信了他,以为他能救陈亦星,可现在——
“为什么救不了陈亦星?!”林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嗓子沙哑地冲王鹤喊道。声音大到可能传到了外面,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王鹤却低着头,长发遮住脸,一言不发,像是在默认自己无能为力。
“……林晓。”陈亦星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悸。
“别怪王鹤师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可是——”
“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所以才来到这里。……有些事,必须了结。”
陈亦星的话似懂非懂,可那双清澈到可怕的黑眼睛,却让林晓哑口无言。
他的眼神里没有她,而是某种遥远、冰冷又危险的意志。
了结什么?
她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可她心里隐约明白。
那竹筒里封印的,恐怕就是附在陈亦星身上的树神。
六年前,也许就是王鹤这样有能力的人把它封了起来。
这六年,陈亦星表面上平安无事。树神的影响从未彻底清除。他像是带着那个封印被牵引着回到了三泉村。
他要了结的,恐怕是吞噬他的树神这个诅咒。
而结局……
“不……不要……如果连陈亦星也……”林晓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陈亦星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不变:“没事的。我已经……所以,别责怪王鹤师兄。是我自作主张,害了很多人,也给你添了麻烦。接下来,恐怕还会……我身体里的——”
“别说!”王鹤突然打断,语气急切。
“……我知道。说了会怎么样,我明白。”
“记住,绝对别开口。真名也好,外号也好,都别说。”
“外号也不行?”
“对,保险起见。你嘴里一个字都别吐出来。”
“……知道了。”
真名?外号?又是她听不懂的对话。明明她也被卷进了这场混乱,却像个外人。她攥紧拳头,肩膀因愤怒和无力而颤抖。
林晓咬紧牙关,强压下心里的混乱。
她用那把钝得要命的草镰,像拉锯一样割断了绑着王鹤的稻绳。绳子一松,王鹤活动了一下手腕,哼了一声,没说谢谢就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他捡起一副黑色耳机,插着随身听检查了一番,生怕它摔坏了似的。确认没事后,他小心翼翼地塞进帆布包,又面无表情地收拾其他杂物。
当他拿起一个深蓝色香水瓶时,突然转头瞪了林晓一眼。
“干嘛?”林晓皱眉。
王鹤没吭声,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条新毛巾,抖开后对着毛巾“嗤嗤”喷了好几下香水,喷得湿乎乎的,递给她:“挂脖子上。”
林晓迟疑地接过来,照他说的挂上。
浓烈的薄荷味扑鼻而来,呛得差点咳出来。赶紧扯下来:“这什么味儿啊?”
“忍着……别摘。”王鹤冷冷地说。
“为什么?”
“别问,照做。”林晓无奈,只好重新挂上。
每次呼吸,那刺鼻的薄荷味就像冰针扎进鼻腔,肺里都凉飕飕的,连眼睛都被刺激得发涩。她眨了好几下眼,努力适应。
王鹤收拾完,拎起帆布包站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擦掉了脸上的血迹。虽然淤青还在,乱糟糟的长发也用发胶重新梳得油光水滑。
“你没手机吗?”林晓问。
“被那个死猩猩抢走了。”王鹤没好气地说。
“死猩猩”估计是顾云海。也就是说……“那得赶紧报警。没人守着的话,用房间里的座机……”
“等等。”王鹤打断她,转头瞪向陈亦星。看见他正把竹筒重新包好塞进背包。
“陈亦星,你想干的事我大概猜到了。六年前你经历的那档子事情,想报仇不奇怪。即便如此,我的任务是拦住你。”
陈亦星放下背包,抬头看向王鹤:“……王鹤师兄,可是——”
“你知道后果吧?所以才犹豫到现在。你要是真想干,早就动手了。刚到村子那天就能下手,可你没动。是因为看到她了吧?”王鹤拿下巴指了指林晓。
“嗯?”林晓一愣。
对了,前天她在村尾好像看到过陈亦星的身影。
当时以为是眼花,现在想想,那时候就是陈亦星已经到了村里,还远远地看到了她。
所以,他犹豫了?
林晓小心翼翼地看向陈亦星。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不承认不否认不拒绝。
她心底一阵刺痛——他看到她时,到底在想什么?
“……哼,随便吧。总之,别轻举妄动。你现在可能还有回头路。”王鹤冷哼一声。
“什么回头路?”林晓脱口而出。
陈亦星也抬起头:“……不是已经晚了吗?”
“彻底祛除那玩意儿是不可能,但如果你师傅那秃子求总部帮忙的话,或许还有点办法,虽然麻烦点……”
王鹤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地响了一声,“再说,秃子给我的任务是把你安全带回去。所以别干傻事,更别让我丢脸。”
他语气强硬地劝说。陈亦星只是抿着嘴……
“干嘛一直藏着不说?你早点开口,也不至于这样。是觉得我们帮不上忙,还是怕连累别人?”王鹤追问。
陈亦星还是沉默。
“不想说?哼,也对。你这臭小子就这样,小小年纪就喜欢一个人扛着,自以为能解决。可这次你玩过头了,连自己抱了个多大的炸弹都不知道。”王鹤声音尖锐起来。
“……对不起。”陈亦星终于挤出一句。
“哼,你明白就好。被那玩意儿附身有多苦,你总算尝到了吧?”
“嗯,没想到这么痛苦。王鹤师兄果然很厉害。”
“现在才知道?蠢货。”王鹤毒舌地怼了一句。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林晓抓住机会:“你们不让我掺和我就不多问,但给个结论行吗?陈亦星还有救吗?”
“有。”王鹤粗声粗气地说,“别误会,能不能救还不一定,但至少能多争取点机会。”
林晓心里一亮。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满足了。
王鹤拍掉衣服上的灰,又往脖子和衣服上喷了香水,像给自己披上一层护甲,然后把瓶子塞进口袋,双手把头发往后一梳:“在报警前,先把事情搞清楚。咱们把现在知道的理一理,再把缺漏找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