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人调查出来的资料。”沈誉廷捏了捏眉心,缓解脑海里尖锐的疼痛。
他让人连夜调查温榆的生平,重点放在温家人的既往病史上。
陈砚拿过资料,从上往下看,越往后脸色越难看。
舅舅从来没跟他提过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原来舅舅之前过得那么难熬。
17岁之前,温榆是天之骄子,学校里的学神校草,父母重视,老师关照,同校同学仰慕。17岁之后,恰逢高三之际,家里发生变故,母亲突发疾病,父亲赶去医院的时候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去世。尚且年少的温榆一夜长大,处理父亲的后事,照顾困在病房里的母亲。
此后在学校和医院两边来回跑,最后的结果是母亲没熬过最后倒在了温榆考试前夕。
温榆从此孤身一人,浑浑噩噩的去了一所普通学校,天之骄子跌入泥塘,泯然于众人矣。
不!陈砚内心反驳,舅舅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过,哪怕深受打击,他也努力地爬了起来,他依旧是那个出类拔萃的少年。
这些资料沈誉廷都看过,对于温榆是什么样人他心里有数,不需要看纸张上近乎诬告的文字。
陈砚往后翻,瞥了一眼成绩单之类的证据,前后对比相当明显,他内心有点难受,前面温榆表现得有多好,就越衬托出后面的惨烈。
还调查出了陈砚不知道的事情,他紧紧捏着纸张,看着那一张负债的欠款,是为了把他赎回来借的钱,他咬着牙,不去想舅舅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现在最重要关注的。
“……逐渐失明,全身肌肉萎缩,后期行走异常,身体感知障碍,表达障碍……”关于温母的病情记录历历在目。
沈誉廷尽量安慰他,“这是一种基因病,具有遗传性质,恐怕温家父母那么多年没有小孩也有这种考虑。”温母也想不到,意外到来的温榆,最后还是走上了她的老路。
“温榆的情况应该没这么严重,这种病在爆发之前有很长的潜伏期,只要前期好好注重身体……”温母身体恶化是因为年纪逐渐大了,抵抗性不好,再加上那时国内医学还不够成熟,情况才那么严重。
江家和沈家合力,不会让温榆走到那一步。
沈誉廷还想说些什么,注意到陈砚表情的不对,眉头揪着,心里溢出没由来的恐慌。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怎么了,小砚?”
陈砚眼睛茫然空洞,面上全是绝望。
“舅舅,舅舅他眼睛有问题……”
沈誉廷过来的时候卫榆正在跟系统掰扯,自己是新人,007可不是新系统,情况一步步到现在这种局面,系统有一定的责任。
007呜呜咽咽的,终于承认了。
“对不起,榆榆,我……我其实没有系统带新人的实力……”
卫榆不敢置信,“我记得你的资料里显示带过上百位宿主……”
宿主与系统签订合同前有权查看双方资料,虽然大家都是随机的,可要是实在不满意对方也能打申请换重新安排。
系统也能弄虚作假的吗?
007难过,机械音里还有些心虚,“我是经手过上百位宿主来着,但是很多宿主签了条约就反悔,要么就是等新人任务一结束就跳槽走人……”
所以,007历经风帆,归来还是新系统。
卫榆扶额有些无奈,他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怪不得系统从来不指出他的错误,原来是根本不知道呀。
就这他还能取得那么高的评分,很不错了。
只是后续问题要做好,要不然到时候人一走,小世界就崩了,被查出来一切回炉重造白打工不说,还要被扣积分。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h市,他还得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来。
看见沈誉廷,他抱歉地笑了笑,面上有些虚弱,蓝白相间的病服领口遮不住白皙的肌肤,锁骨露了出来,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让你们担心了,我最近有些累,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系统:?这话傻子才信。
沈誉廷当然不是傻子,他眼神犀利,语气刻薄。
“低血糖?温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哄,我不是陈砚。”何况这话陈砚都哄不住。
卫榆抬了下手,露出了修长而纤细的手腕,皮肤上仿佛有盈盈的光晕,如玉一般。他无奈的笑了下,“好吧,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卫榆想编点什么糊弄过去,但是想想沈誉廷是重要角色,万一知道点什么,他却不知道对面的信息是怎么样的。
还没等他套话,沈誉廷先开口了。
“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卫榆犹豫了一会儿,没从沈誉廷脸上看出什么,不过自己要是身体不舒服了,身体一般会有感知的……吧?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沈誉廷的神色唰的一下阴沉了下来。
沈誉廷咬牙切齿,像是要生吞了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卫榆眼神迷茫,面上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沈誉廷放轻了声音,声音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是……”他顿住了,换了个词。“是……走了之后吗?”
什么走了?谁走了?
卫榆脸上的迷茫更加浓重了,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他困惑地偏着头,无措的像是那个只剩下自己的少年。
沈誉廷几乎要忍不住停下来不要逼问对方了,温榆的资料有很多疑点,明明对方心智坚强内心坚定的人,沈誉廷不相信他会被打击到再也爬不起来,可事实是温榆之后像个普通平凡的人浑浑噩噩的,在这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躯壳了。
他在那之后跟之前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也没有去认识新的人结交新的朋友。
他活着,只像是在遵循着什么约定。
沈誉廷有个不好的猜想,温母去世之前待在身边最久的人就是温榆,要是说了什么……那些明明是来自亲人最美好的祝愿变成了枷锁束缚自由的灵魂……
卫榆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掌握的信息太少,局面完全被动,他提高了音量,决定说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走了的,你知道什么吗?”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谁知道陈砚他们还会弄出什么事情出来,他必须了解情况。
向来脾气好的青年脸色涨得通红,气血上涌让他的眼眶泛着水意,眼角微红。
就像是被戳破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