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纸巾。
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石墩子上的那个大叔，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谢谢。”段青衍接过去后，打开抽出一张递给赵熙沅。
赵熙沅接过，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声音里染上了鼻音。
“对不起，情绪有点激动。”
段青衍摇摇头：“没关系，还能继续说吗？”
“可以的。”赵熙沅点头。
赵熙沅继续说：“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真的找到了我的个人信息，不仅知道我的学校，还查到了我家的住址。”
听到这里，已经有很多人跟着气愤起来。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吧？不知道人肉是犯法的吗？”
“小姑娘报警了吗？这也太过分了！”
当然，依旧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这不是自己活该吗？谁让她要拍那种照片的？那些玩cos的我也见过，一个个穿的暴露的跟站街女一样，被人说也是活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闭嘴！嘴巴实在不会用就捐了！”
“消消气消消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不是所有coSER都是不正经人，但是这个圈子里确实有不少破坏风气的存在。”
“coSER圈子不是每年都有瓜吗？这个圈子本来就乱的很，这小姑娘玩这个，被骂也正常。”
“大师之前就说了，不要因为个体的错误攻击整个圈子，你们是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
现场又开始了辩论赛。
段青衍跟赵熙沅听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制止这些人的争论。
因为没有意义。
一个人固有的偏见，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消的。
段青衍给了赵熙沅平复心情的机会，才问道：“那后来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赵熙沅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报警了，但是没有用。”
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没办法解决。
“人肉的人也没有受到惩罚吗？”有人问道。
赵熙沅摇摇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人肉了，我的照片都是露脸的，想知道我的信息，很容易就能查到。
至于家庭住址，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想知道我的家庭住址也很简单。
尤其……”
赵熙沅说着顿了一下，表情痛苦，似是想起了什么很痛苦的回忆。
“我的地址也不是那些人查出来的，是我身边的人主动暴露出去的。”
这话说完，周围一静。
赵熙沅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是一个跟我关系很要好的高中同学把我的情况暴露出去的，包括我的学校。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一直拿她当朋友，平时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她说。
她平时对我也很关照，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我在网上被攻击，她一直在身边安慰我，帮我出谋划策。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表里不一。
她一边安慰我，一边用小号在网上爆料我的消息，还故意散播一些不实的内容。
这也是导致我被骂的那么惨的主要原因。”
赵熙沅现在想起那个人，依旧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死她。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是唯独对这个人，她一辈子都做不到原谅。
“她在网上造谣我勾引她男朋友，还说我是惯犯，说学校里长得好看的男生我都勾搭过。
甚至造谣我跟学校里的老师也有关系，说我能上京大，是因为学校领导背后操作，顶替了别人的名额。”
这种事情本来就敏感，她故意这么说，立刻就引起了关注。
因此关注赵熙沅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引起了教育局的重视。
就因为这人散播出去的谣言，赵熙沅的京大名额差点被取消。
而如果不是她散播出去的这些内容，针对赵熙沅的网暴也不会来的那么激烈。
那个同学甚至会偷拍一些她平时比较私密的照片，发到网上，然后配上一些引导性的言论。
网友很容易就被煽动情绪，那段时间，赵熙沅根本不敢打开自己的评论区。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看，就可以当做网上那些言论不存在。
可我还是低估了人的恶意，他们见网上的言论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开始给我打骚扰电话。
那段时间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回家，我总能感觉到异样的目光盯着我。”
段青衍看着赵熙沅，表情渐渐难看。
不是针对赵熙沅，而是针对这背后人性中的恶意。
赵熙沅又说道：“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因为我的关系，让我的父母跟我一起遭受非议。
那段时间，不仅网上都是攻击我的人，附近的邻居也对着我们一家指指点点。
就连我父母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赵熙沅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没想过，竟然会因为我玩个cosplay，就让我的父母跟我一起遭受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她本来有辉煌灿烂的人生。
京大毕业，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可是就因为一场cosplay，就因为一头粉色头发。
她遭受质疑，被肆意谩骂攻击。
甚至连累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学业也差点不保。
赵熙沅活了快二十年，那时候不过才高中毕业，哪见识过这样险恶的人性？
终于在这样接连的打击下，赵熙沅的心理出了问题。
她患上了抑郁症。
一开始只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后来开始忍不住伤害自己，最后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从生病到想死，这中间的发展快速的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坐在旁边那个石墩子上的男人一脸同情地看着赵熙沅，他无法想象赵熙沅当时到底遭受多大的心理折磨。
他想一定很难熬。
因为他只是遭受了一点工作上的挫折，就已经觉得人生无望。
他甚至无法代入当时的赵熙沅，只是想一想，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
这个女孩子能够活成现在这样明媚的样子，真的很强大。
但是他不知道，赵熙沅的强大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