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与上官沅芷来到侯爷府,就见得侯府外的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红色的灯笼也已挂好,门上的铜包钉都擦得锃亮。
府内人影梭动,丫鬟佣人们在小茹与胖四的指挥下,忙而不乱的布置着。
一些丫鬟佣人见得姜远与上官沅芷进来,连忙过来行礼。
这些丫鬟佣人皆是姜郑氏调派到侯府侍候的,姜远原本是想去牙行买上一些佣人的,但姜郑氏并不同意。
言称在牙行买的,哪有梁国公府里的丫鬟佣人懂事,不由分说便安排了五十个佣人过来,至于家丁护卫,姜远有的是老兵,倒也不再需要姜郑氏操心。
“公子!上官姐姐!”正在忙活的小茹,见得上官沅芷与姜远,欢快的迎了过来。
“小茹,辛苦你了。”上官沅芷拉过小茹的手,柔声笑道。
小茹摇摇头,婴儿肥的脸上带着笑意,道:“不辛苦呢。大件的家具物什,都是胖四哥带着民夫摆放的,我就带着国公府的姐妹们干点擦擦洗洗的活。”
姜远笑道:“芷儿说得不错,你平时要管鹤留湾的柴米钱粮,又要照看侯府,整日里跑来跑去,确实辛苦。有什么要做的,让他人去做就好,不用每样事都亲力亲为。”
“奴婢习惯了呢。”小茹甜甜的笑道:“我在家的时候,每日五更起三更睡,与在这做这点小活相比,不知要轻松多少呢。”
三人正说笑着,老道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也来了,见得姜远与上官沅芷也在,愣了一下,道:“你俩不是去砖厂了么?”
“去看了看,便回来了。”姜远应了声,问道:“您老怎么有空过来转转,我还以为你整天躺椅子上,躺瘫了呢。”
老道白眼一翻,怒道:“你这孽徒,你巴不得道爷我瘫了是吧?道爷我过来是看看茹丫头的,她还会隔三差五的买酒孝敬道爷我,哪像你,别说酒了,连水都没见着你一口!”
姜远闻言怼道:“哟嚯,敢情我师妹不给你酒喝,你上小茹这刮地皮来了是吧?”
姜远回头又对小茹道:“以后道爷再让你买酒,你就给他酒壶里放点泄药,毒死他!省得我给他养老送终!”
“孽徒!找打!”老道悖然大怒,小眼睛瞪得滚圆。
小茹掩嘴笑道:“道爷,公子与您开玩笑呢,您老别生气。”
“我与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否则早让他气死了。”老道哼了一声,也不理姜远,哼着小曲自顾自的在侯府中四处溜达去了。
“摊上这么一个师父,也是没办法。”姜远无奈的摇摇头。
“小茹姐,您快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挂才好?”这时侯府客厅中,传来一个丫鬟的叫喊声。
“哎,来了。”小茹应了声,又对姜远与上官沅芷道:“公子、姐姐,我去看看。”
姜远点点头,道:“你去吧。等会你与我们一起回国公府就行。”
“嗯,知道了。”小茹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客厅中小跑而去。
上官沅芷看着小茹的背影,对姜远笑道:“夫君,小茹这丫头聪慧又持家,您可别便宜了外人去。”
“嗯?芷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姜远眉头轻皱,暗道,关于外面传的那些谣言,难道被自家媳妇听去了?
上官沅芷抿嘴一笑,却是不答这个问题,道:“夫君,要不咱们也在府中看看,看还缺什么,过得几日就要乔迁,可别出了遗漏之处。”
姜远笑道:“能有什么遗漏的。你随我来,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上官沅芷好奇的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姜远神秘一笑,将文益收身上背着的那个装着火枪机括的布袋拿了过来,带着上官沅芷直奔侯府的地窖而去。
在侯府客厅外溜达的老道,见得姜远与上官沅芷去了后宅,一双小眼睛微眯了眯,朝小茹唤道:“茹丫头,你过来一下。”
正在客厅指挥佣人挂字画的小茹闻言,连忙过来问道:“道爷,您是不是又没钱买酒了?”
老道摆摆手,道:“今日不喝酒,我有些话想问你。”
小茹疑惑道:“道爷想问什么?”
老道左右看了看,道:“你身上是不是有块残玉?”
小茹闻言,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惊讶的问道:“道爷怎么知道?”
老道捻着胡子道:“上次我那孽徒出关偷袭武威山没了消息,你整日整夜担惊受怕,每天夜里你握着一块残玉,对着月亮求神求佛的,我想不知道都难。”
小茹闻言脸色一红,道:“道爷…您都看见了?”
“你对着老天又是磕头又是许愿的,我又没聋没瞎。”老道哼道。
小茹的脸更红,道:“我那时担心嘛…”
“你那点小心思,道爷我还不明白?”老道手一伸,道:
“那时月亮不太亮,那玉佩我就看清了个大概。不过,那小子后来平安归来,我呀,猜摸着想,也许你这玉佩还真是个灵物,今日突然想起这事来,你且拿出来让道爷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个神物。”
小茹闻言,从颈脖间拉出一块残玉来,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就是一块不值钱的残玉。”
小茹说得也没错,这块残玉从小就佩戴在她的脖子上,若是值钱的话,早就被嫂嫂抢了去了,哪还有她的份。
老道伸手接过小茹递过来的残玉仔细看了看,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后,又将残玉还给小茹,认真且又神棍的说道:
“这残玉已通灵,日后说不定会给你带来莫大的福泽。但你也需切记,若非亲近之人,此玉绝不能让其观看,说不得会有祸患。”
小茹懵懵的点点头,心里实不明白老道口中所说的莫大的福泽是什么,现在她在姜远身边做贴身侍女,吃得饱穿得暖,姜远疼她,姜郑氏也喜欢她,上官沅芷更是待她像亲妹妹,还有什么福泽比这更大么?
不过老道有时也会装装神棍,小茹早已习以为常了,此时也不过多在意。
老道又说这残玉非亲近之人不可见,可这残玉小茹一直都是贴身戴着的,她不主动拿出来,谁也看不到。
“若说亲近之人,那公子…应该算吧。”小茹的小脑瓜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姜远,俏脸不由得一红。
在老道向小茹要残玉观看时,姜远带着上官沅芷已下到了侯府的地窖之中。
“夫君,这地窖怎建得如此之大?”上官沅芷看着这间足有几十丈大小,且用水泥浇筑的地窖,啧啧称奇。
“这个不算大,以后修个更大的。”姜远随口应着,将身上的大包裹扔在桌子上。
“还要挖一个更大的?”上官沅芷眨着天真的眼睛问道:“你不会是想将整个侯府地下掏空吧。”
姜远笑道:“自然不会,那个更大的,我准备建在壮元山里面。”
“建在壮元山里面?建来有何用?”
“你一会就知道原因了。”
姜远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大布包,将里面的火枪机括倒了出来,开始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组装起来。
上官沅芷拿着烛火帮着照明,看着那一堆乱成八糟的铁件在姜远那双灵巧的手上,渐渐组装成一个整体。
不多时,两把重约一斤,长约十寸的短火枪便摆在了桌子上。
上官沅芷看着这两把奇异的火枪,不由得拿起一把来细细观看。
只见得此物由一根黝黑且发着幽光的铁管,与茶木制成的把柄相结合成一个整体,木制的把柄上方还有一个鹅脖形状的机括,铁管尾部有一个凸起的铁疙瘩,铁疙瘩正中却是一个空心小孔。
若将鹅颈机括放下,则刚好击打在铁疙瘩的旁边。
握把下方是一个圆形的铁环,一根弧形的铁条从把柄中穿出,正好就镶嵌在铁环的中间。
当然,这是组装好之后的模样,更多的机括铁件早已被姜远组装进了茶木制成的枪柄中。
“夫君,这是何物?”上官沅芷看着手中的火枪,不解的问道。
姜远微微叹了口气,道:“此物一出,神哭鬼泣。若不是如今太子欲对我不利,大周周边又群狼环伺,我实不愿这东西来到世上。”
上官沅芷惊讶道:“这东西能让神哭鬼泣?这么历害?可我却看不出它有什么奇异之所在。”
姜远看着这两把艺术品一般的火枪,沉默了一会,道:“这东西,用杀人如麻来形容都不为过,任你武功再高,轻功再好,遇上此物也是九死一生。”
上官沅芷见姜远脸上并无太大的喜色,反倒对此物忧心忡忡,再次仔细查看手中的火枪,却是看不出任何名堂:
“夫君是否太夸大了?此物就是一些铁件与木头组装而成,除了精巧好看之外,为妻实是没有看出任何奇异之处。”
姜远又将桌子上的那几个油纸包一一打开,从桌子下取出一把药铺用的小秤来,这才说道:“那是因为,这东西还少了一些关键之物。”
姜远让上官沅芷将烛火移远了些,开始按照比例将油纸包中的木炭粉、琉璜、硝粉,用小秤称了份量,再混合在一起。
然后,姜远取了一小撮配好的黑火药放在地上,接过上官沅芷手中的烛火,道:“芷儿,退后。”
上官沅芷见姜远神色凝重,虽不知为何要让她退后,但也依言退出丈许远。
姜远拿着烛火往地上的黑火药点去,只见得地上瞬间亮起一团光亮,伴着嗤嗤的声音,散发出一大股烟雾来。
“咳咳…”姜远被带有浓烈的琉璜味的烟雾熏得剧烈咳嗽起来。
上官沅芷也被突然出现的烟雾惊得一愣,连忙跑过来,关心的问道:“夫君可有事?”
姜远又咳嗽了两声,摆摆手,道:“没事。”
“刚才那股烟雾是怎生一回事。”上官沅芷看着被灼烧后发黑的水泥地面,皱着眉头问道。
姜远又叹了口气:“杀神来了。”
“杀神?”上官沅芷惊慌的看看四周,地窖里只有她夫妻二人,哪还有其他人。
上官沅芷是信鬼神的,奇闻异事也听过不少,此时听得姜远说杀神来了,慌忙将姜远护在身后。
“我说的杀神是它们。”姜远指着桌上的黑火药道。
姜远在上官沅芷的疑惑中,取了些火药装填进枪管中,用铁条怼实了后,又装入一些铁砂,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小块燧石来,将其固定在鹅颈机括上。
姜远提着板凳放在地窖的角落中放好后,提了火枪退到十丈开外,举枪瞄准。
“芷儿,捂住耳朵。”姜远沉声道。
“砰…”
一声巨响,如天崩一般,上官沅芷吓得手中的蜡烛都掉在了地上。
“夫君!”
蜡烛被摔灭了,上官沅芷的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害怕至极。
那声巨响来得突然,声音又极大,即便强悍如她,也不由得惊慌起来。
没了烛火,地窖中漆黑一片,上官沅芷惊叫一声,摸黑向姜远站立的位置摸来。
“别怕!我在。”姜远将枪口下垂,伸出手握住上官沅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