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你教我藏刀术好不好？”
“嗯？为什么忽然想学藏刀了？”
“父皇今天跟我讲，想当皇上就要有能容天下的心，要能处变不惊，统筹全局，藏刀不是就注重养生静气，内敛待发，我觉得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哟，想当皇上了？还以为你这小子一点念想都没有，就打算整天游手好闲，蹉跎光阴了呢。”
“哎呀，你就说教不教吧！”
“教教教，可我这藏刀可不一定有你想要的功效，不过也好，学了这手，日后当个马上大将军也了不得！”
“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将军，看着威风，却处处受气！要当就当万万人之上的皇上！”
“好！那就去当个皇上！”
……
半空的男人难掩眼底的暴戾，环绕周身的猩红气息好像魔鬼的魂魄欲将人撕得粉碎，他好似没有听清枯荣的话语，嘴里低吼着：“滚开，滚开！蔓棠，我要蔓棠！”
枯荣毫不退让，冷道：“明知是我，还不敢露出那些丑恶的家伙？也罢，面临生死，你便知道小觑的代价。”
他甩甩手腕，半截刀身锵锵出鞘，明晃晃的刀光嗖地放大直至劈天斩地。
林章现红着眼睛，他双掌拱起合握，缠绕地猩红气转眼变成千百飞刀，迎上那掩天刀光，接合处霎闪红雷，只片刻刀光便势不可挡地继续下压，转眼便杀至跟前。
本就不稳的洞真境界，在萧运良的计谋之下彻底崩塌，甚至因为其一时的冲动导致境界跌至神元的低谷，这样一来，在枯荣的刀下自是只有了平分秋色的本事。
林章现手掌一合，勉强挡住那刀光，脚猛地一踏，轰隆声中身处的地面冲出一道黑色气柱，好似腐蚀般地将刀光侵蚀殆尽。
他还来不及回神，将军明晃晃的金甲已然欺身而上，枯荣拳一握，正中一轰，煌煌之威化为穿梭的金龙，间隔的沙地顿时垒起十数高的墙，直击中林章现的胸腔。
林章现吐出一口血沫，猩红气血凝成长刀，他目视着继续跟进的鬼面将军，神色逐渐变得平静。
哐当！
刀与刀的碰撞，携起一阵阵防不胜防的银雷。
枯荣的刀并非腰间配起的那把，更像是随手从士兵那取来的简式短刀，苍劲矍铄的刀法每一次斩击都攻在细处，密不透风的刀气好似只轻轻触碰便能要人性命。
林章现一步步地后退，却每一次都将枯荣的刀挡在恰到好处的点上，逐步铺开的黑流隐隐闪烁着骇人的光。
溅开的刀芒将地面深深犁出一道道深痕，满地的黑流悠悠旋转。
枯荣手臂微松，双腿却猛地绷紧，一击之后，迅捷退去。
果不其然，刚退出两步，倾泻在地的黑流如泄洪般翻滚，冲天的浪潮卷起如雪崩落下。
枯荣又后撤两步，他微微屈身，再一次抽出佩刀半截。
银月般的刀芒风驰电掣地斩过，一下将浪潮从中斩成两半，可不消片刻黑潮又一次复原，刷啦啦地向他冲来。
枯荣倾斜一跃，脚底踏出两道金灿灿的刀气，扭身一旋，金光交错着向下垂落，封住黑潮双角。
再高举长刀，曜曜金光璀璨，刀芒转眼轰落，肆无忌惮地将黑潮压在身下，他再反握刀柄，如陨石坠地，划过一道凌厉的刀光砸在平摊开的黑流之上。
刚刚触及黑流凝固化作如坚石般的固体，可没等一会便在刀尖下碎成粉末。
林章现脚踏大地，跃动的黑芒纷纷凝固，漂浮的圣光快速展开，他平摊双臂，底下是地狱，头顶是天堂。
枯荣抬眼一看，金甲锵锵，他毫不犹豫地抽刀飞跃，穿入天堂地狱之间，这一刻黑芒化作钢针向上刺去，光芒凝为圣剑作斩，黑白交错之际，世界失去了色彩。
只待银光横去，黑白转眼泾渭分明，枯荣的刀劈开林章现的袖口，刺入男人肩胛，随即斜扭劈开，转瞬鲜血四溅，染红了刀锋。
“啊！！”
林章现表情大变，声声如野兽般的嘶吼从喉咙中涌出，一道道紫金纹路缠上他的手臂，仅通过破开的袖口便看得一清二楚。
枯荣脸色一变，忙向后退去，千百雷鸣在天空作响，水桶粗细的紫色雷电倾斜而下，砸在他刚刚的落点。
风暴的中心，林章现一步步踏上半空，他双眼一紫一金，深深的纹路逐渐印满全身，他的身上多出一缕诡谲的气息，捉摸不透的同时又让人不由恐惧，那是似诅咒般的如蛆附骨。
“终于肯露出这令人作呕的模样了？”枯荣讥笑道。
“你来了……”林章现没有在意他的话语，平淡道。
“是啊，我来赴人之约，不过很可惜，想过千年物是人非，不料人都已非人。”枯荣随手丢去刚刚一战中几近报废的长刀道。
林章现刚想开口，远方忽然战鼓擂动，一声声怒吼响彻云霄，他抬首看去，遥远的山坡上冲下一群身披银盔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在领首红缨将士指引之下一心冲锋，很快便杀入煞鬼群中。
一时间鲜血纷飞，残尸遍地，在少数几个摇魂鬼都被枯荣顺手清掉的情况下煞鬼几乎不能有序组织起进攻，被一波波攻势打得溃不成军。
“你还是成了将军。”林章现沉吟道。
枯荣面具下的嘴角扯了扯，自嘲道：“是啊，谋反不成放逐边关的将军。”
“皇位……呵，是个好东西，人人想坐，人人觊觎。”林章现默默说着，“争到最后，眼底不留其他，亲情，爱情，友情，都不过是阶梯，心里再难有其他，怒意，悲哀，喜悦，都不过是伪装，更毋提思维，交好，联姻，做戏，都不过是计谋。”
“所以……为了皇位，我选择谋反。”枯荣的眼神冰冷，“而你选择和那种家伙签订契约，杀害千千万万的人民，毁灭千世万世的家园！”
“你不明白，有时候，毁灭未必不是新生。”林章现摊开掌心，紫金色的手指间跃动着如精灵般的闪电。
与此同时，天空的太阳渐渐被黑云笼罩，这是空神境千年未见的景象。
凄厉的雷电划过天空，狂暴的飓风永不停歇。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仔细听，下雨了。
昏黄的土染上最深沉的红，血染山河，浓稠如血的雨淅淅沥沥，一如千年之前，男人站在雨里张开双臂，满脸陶醉。
这是毁灭的气息，这是诅咒的气息，这片土壤最大的敌人，所有人民内心最恐怖的梦魇。
“来吧，来阻止我——来杀死我！”林章现的声音里渐渐染上疯狂。
“如你所愿！”枯荣抽出半截刀身，“你躲了千年，我的刀也藏了千年，并非一刀。”
“而是半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