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边,岳云生与顾舟行手忙脚乱地哄着嚎啕不止的婴儿,啼哭声惊醒了不少住客,披头散发,纷纷跑到他们门前抱怨。
人一多,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未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婴儿更是闹腾委屈,张开嘴,呜哇呜哇大哭不止。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顾舟行,你快想想办法……”
同门外的房客赔了不是,岳云生背着手,踱过来,走过去,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抓得更乱了。
“萧郁不是说去找流荒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半夜突然闯进他们房间,把他和顾舟行从床上揪下来,塞了个哇哇大哭的于婴儿进来,一眨眼人就没了影。
岳云生欲哭无泪。
“等吧。”
微微晃荡着手臂,顾舟行瞧了一眼怀中仍然没有停歇迹象的小婴儿,长叹一口气。
“米汤喂了,褯子换了,哄也哄了,流荒不来,他大概是不会消停了。”
麻木地动了动手臂,顾舟行将孩子塞进岳云生怀中:“轮到你了。”
岳云生一脸菜色。
孩子哭得更凶了。
一阵风刮过,昏暗的房间中登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你终于回来了!”
面色一喜,岳云生抱着孩子扑了上去,激动得仿佛见了再生父母。
“快哄哄他,我们快不行了。”
甫一看见苍流荒,刚刚还大哭大闹的婴儿顿时止住了哭闹,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干净得仿佛雨后的天空,澄澈明净,不染一丝杂质。
“萧郁呢?”
苍流荒临走前明明是将孩子交给他了,怎么又到了岳云生和顾舟行两人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忽地从窗户外跳进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萧郁自顾自坐在木椅上,摘下插在发间的树叶,口中念念有词:
“谁没事在地上挖个坑啊?我真是倒霉死了……”
“你这是……”岳云生看着仿佛在地上滚了一大圈的人:“地下盗墓去了?”
“别说了。”
萧郁满脸郁色:“我本来想追上流荒,没想到走半路掉洞里去了,洞底还插着尖刺,差点把我捅成刺猬。”
顾舟行:“可能是谁设置的捕猎陷阱。”
偏偏被他这个倒霉蛋踩中了。
“所以你找到那人了没?”萧郁看向苍流荒:“我好像听见有打斗的声音,赶到时只剩一地狼藉……”
岳云生与顾舟行皆是一惊,以为是仇家上门找事了。
倒是苍流荒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视线轻轻落在萧郁身上,道了句“无事”,心中却暗自思忖着那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如果我出了事,不要来救我或是为我报仇。”
沉默半晌,苍流荒忽地开口,定定看向岳顾两人:“保护好他,然后去找白曦。”
神医谷声名在外,或许他们还会给几分薄面,只是最后还是牵连了白曦……
心跟着苍流荒的话颤了颤,两人面色一变,眼中布满忧色。
“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还是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我们还要去天镜峰取剑谱,去极寒之地找血莲花替你制药,怎么能就这么——”
被两人激烈的反应闹得头疼,苍流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是假设。”
“别想那么多了。”
萧郁笑着拍了拍岳云生与顾舟行的肩膀:“流荒武功这么高,你们俩死了,他都不一定会死。”
又看看苍流荒:“你说是吧?”
苍流荒点头:“确实。”
岳云生&顾舟行:……有被安慰到。
“所以放宽心。”
见气氛又陷入沉默,萧郁打了个哈欠:“咱们还是睡吧,不是说明天一早就出发吗?”
于是各回各的房间,有人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有人安然入睡,渐入梦乡。
“你俩晚上没睡?”
起了个大早,萧郁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只见岳云生和顾舟行都顶着个黑眼圈,讶然。
苍流荒戴着帽帷,看不清脸色,听闻萧郁的话,扭头看向岳云生顾舟行两人,眉头渐渐拧在一起。
“无事。”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萧郁:你们是都被某个人传染了吗?
*
离开客栈,路途上又遇见不少先前在客栈的人,苍流荒一行人保持着距离,不与他们过于接近。
只是他们不想找麻烦,麻烦自找上了门。
就在即将达到天镜峰时,一伙蒙面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手持弯钩刀剑,一齐站开,拦在他们面前,不发一言,向几人攻去。
大致扫过,至少有三四十人,各个身量高大,手持利器,显然来者不善。
毫不犹豫拔出长剑,苍流荒飞身挡在最前,剑身一转,一道冷光闪过,一剑封喉,鲜血飞溅。
苍流荒这边周旋在诸多蒙面人之间,岳云生那边也没闲着,抽出武器,杀进敌人中。
抱着孩子不便出手,顾舟行只得运起轻功,左躲右闪,险险避开劈砍而来的刀剑暗器。
横箫挡住长刀,萧郁目光一闪,侧身躲避的动作一滞,手臂瞬间被划开一道血痕,鲜血洇湿布料。
“小心——!”
岳云生见状急忙上前支援,情急之下将后背暴露出来,眨眼间,身后长刀逼近,即将砍到肩膀。
一道凌厉剑气擦着他的脸,削断他一缕发丝,他身后偷袭之人瞪大眼睛,长刀啪嗒一声掉落,身体缓缓向后倒下。
侧目,挽了个剑花,苍流荒立即又攻向下一个蒙面人。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之际,数道暗箭从两侧高大山丘间落下,密密麻麻,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几乎要把他们全都罩在其间。
苍流荒的剑已快到极致,几乎看不见剑身,只有一道道残影闪过,铁箭整齐地从中间断成两节,在半空中齐刷刷掉落在地。
“放下武器。”
斩断扑面而来的箭矢,苍流荒转过身,刀面已然抵在了岳云生与顾舟行脖颈之间。
为首的蒙面人嗓音沙哑,威胁性地将刀面向前挪动了几分,岳云生颈间瞬间就出现一条红线,缓缓渗出血来。
苍流荒持剑的手微动。
似乎是感受到青年的杀意,蒙面人挟持着两人后退几步,刀面越凑越近,岳云生颈间的血流得更凶了。
“你们想要什么?”苍流荒冷声道。
这些人不像是冲他来的,那么就是冲剑谱来的了。
“我们要楚家的剑谱。”
为首之人朝剩下的人比了个手势,众多人围成一个半圈,警惕地看着苍流荒。
“你找到剑谱,来换他们的命。”
说罢,甩出一个烟雾弹,一阵白烟弥漫,蒙面人抓起岳云生与顾舟行两人的衣领,连同顾舟行怀中的婴儿,一齐消失在苍流荒面前。
立在满地尸体中,苍流荒弯下腰,随手扯下一人的面罩,那人侧着头,裸露出来的肩颈皮肤上隐隐现出一道刺青。
扒开衣领,刺青的全貌暴露在苍流荒眼中——那赫然是一道残月。
“海月教。”
苍流荒轻轻呢喃,眸中泛起波澜,像是一汪深潭,酝酿着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