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稍后追过来,远远望见苏唳雪前面那德性,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吓了一跳:“你你你……没事吧?”
墨色的人抬起头,将小娃娃转到南宫离面前,狠狠翻她一眼:“殿下,你没事吧?!下手这么重,你是打敌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绒绒,阿姐错了……哈。”
南宫离一见小丫头脸上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一时好不理亏,咧咧嘴,忙不迭地承认错误。
“哼……”
小郡主扭过头去,反而更委屈了。
她已经十三岁,是大姑娘了,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也有思想,渴望关心渴望爱,渴望所敬所念之人平等的对待。老拿她当小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绒绒,阿姐不好哈,要不,你打回来,啊,让将军帮你出出气,好不好?”
南宫离说着擎起苏唳雪的手,作势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啧,殿下这是干嘛?街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苏唳雪皱眉,苦笑了一下,轻轻挣开她。
南宫家这两位小祖宗待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出了名地按下葫芦起来瓢,她都快习惯了。
回营地后,她找来林千羽简单交待了一下定北军的事,便打算转道去选侯城侍卫营报到。
其他都没什么不好安排的,唯独沈家两兄弟。
“娃娃!娃娃……”
沈岈不认人后,一直这样叫兄长,还拽人家头发。
沈岳却并不反抗,任由弟弟摆弄着,细心为其穿好鞋子,一回头,见苏唳雪过来了,冲她眉展目舒地一笑:“以前,岈儿就总说我‘好玩儿’。现在可好,理直气壮把我当玩具了。”
李眠关轻声道:“将军,沈家小公子心智恐怕又退化了。”
“当真治不好了吗?”苏唳雪问。
“嗯。”
每日午后,李眠关都会来为沈岈看诊。可忘忧丹剔除记忆的后果是不可逆的,即便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南宫绒站在一旁,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突然,幽幽地道:“为啥非得治好呢?他现在不是挺开心的吗?”
痴痴傻傻,无爱无恨,不忧凡尘,人间至乐。
“不然,去御医局试一试吧。”南宫离想了想,道。
“御医局?殿下是要带沈岈回选侯城吗?”李眠关愕然。
沈家满门抄斩的余波仍在,断头台血还未干,她竟主动送上门儿死。
还是说,公主殿下是想借机清理乱党余孽呢?
毕竟,她归根结底是南宫家的人。
“我知道沈岈身份敏感,可我好歹是监国公主。我亲自带他去,悄悄去,悄悄回,不会有事儿的。”南宫离道。
“不行,你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幼帝上次恨透了你,巴不得抓你个错处为难。万一被发现了,还不得扒你一层皮?”
“是么,那我称帝好了。”却听那清凌凌的声音道。
“谁?你要干嘛?称帝?”
苏唳雪以为自己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嗯!我,称帝。”小丫头郑重地点点头,“这次回去就办。”
苏唳雪扶额,不知任性的小美人儿这又唱的哪一出:“要要要,你拿什么要?两个肩膀顶个脑袋就要这要那了?!殿下,你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怎么了?”小公主嗤笑一声,“我要不起吗?我想要,不行吗?”
“南宫离,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权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眼前人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既然监国公主还是不够,那我就来写律法。我想过了,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护你。”
昨日,选侯城又传来书信,小皇帝应王弼和张正之谏修订新律,增改了许多地方,可唯有一处,说什么也不肯动——
大熠女子不得从军。
一国丞相和大理寺丞跪在殿前苦苦进言,却未能动帝心分毫。
而好巧不巧,凉州城这些天因为先前那场闹剧,已经有流言传出来,说唳雪是女子。
一旦流言讲真话,比假话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