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说着,抬起衣袖擦拭眼泪。
老人不住地叹气,颤巍巍地转身安慰自己孙女。
“花儿,都是爷爷不好,硬拉着去漠北,让你连那些流放的犯人都不如。”
“哎……”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昭昭在一旁瞧着,很想拍巴掌,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一个当直肠子唱白脸,一个当绿茶唱红脸。
句句不提白嫖驿站的客房,句句都是这个意思。
她扫了一眼那名唤花儿的女子,哭得红了眼睛,却又不见眼泪,好一个光打雷不下雨。
特别的我见犹怜。
这样的女人,男人最容易上钩了。
果然,王头立刻出声安慰,“我这就去说说去,花儿姑娘可别哭了,您老也没着急,肯定今晚要让你们都住上房的!”
“嗯,我相信王大哥。”花儿姑娘红着眼睛,羞答答地说道,望着王头的目光中,满满的信任。
“爷爷,我们先回去安抚堂叔他们,让他们别闹起来。”
“王大哥都会帮我们安排的,一定不要让王大哥难做。”
老人拍了拍自己孙女的手,十分欣慰,“好,都听花儿的。”
沈昭昭舔了舔后槽牙,走了一个杨表妹,又来了一个花姑娘。
貌似,段位更高。
再加个老树皮。
就短短几句话,水平都说出来了。
既体现了她的懂事和善解人意,又把王头给高高架了起来,让他帮着要客房。
果然,王头一脸为难地看向了江虎。
江虎默默地转头看向战南星,“哎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三公子的侧脸长得如此好看。”
战南星嘴角轻轻抽动了下,抬手环抱胳膊,不作声。
江虎自己之前造下的孽,他可没有昭昭那么好心帮着解围。
沈昭昭瞧着实在好笑,两个大男人并排靠在驴车上,一个夸另一个长得好看。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哎,虎子哥,我都叫你哥还不行嘛?”王头一拉袍子,蹲在了江虎身边,“你看现在这样,上房和通铺都住着犯人,相反,自愿去戍边的义募士住马棚。”
“这不是还没到漠北,就先寒了这些义募士的心嘛?”
“而且你看,这些犯人都是京中的贪官,贪得多了才被流放,义募士呢?他们可是勤勤恳恳种地,遭了灾才当了义募士,自愿去漠北的。”
“谁高谁低,你这穿官服的,还能不清楚?”
王头说着,抬手,拍了拍江虎的差役衣裳。
正好,拍在了江虎的伤口上。
江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地过去了。
“哎哟,您说话就说话,可别动手,我们头儿身上有伤呢!”一个跟着他们的差役赶忙提醒。
江虎抬手,示意自己无碍,都不敢看沈昭昭和战南星了,“那你说,要咋办?”
他得先知道王头什么个意思,才能就事办事。
“还能咋办?”王头说得理所当然,“你就照之前那样,在掌柜报价上加个几两银子,让这些犯人住不起就行!”
“后面的,我们就按律法来办,空的屋子都无偿让义募士住。”
沈昭昭瞥了王头一眼。
这律法,也就这不做人的皇帝想得出来。
这么一来,今晚,驿站的掌柜颗粒无收咯!
江虎咧嘴一笑,尽显尴尬,所幸顺着沈昭昭之前扎他的话说,“兄弟你是误会我了,之前几次抽成,那是有兄弟家中急着用钱才不得已而为之。”
“我这一趟是分文不收的。”
“犯人也要去漠北,天寒地冻的正要银子。本来抄家就没剩几个银子,我再贪得无厌,不是死了还要下地狱吗?”
江虎说得正义凛然。
战南星抬头,和沈昭昭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藏着笑意,显然,都在憋笑中。
他们觉得好笑,可是王头像被天打雷劈了一样。
“咋的,你现在真的不抽成了?”
江虎果断摇头,“不抽了!”
“那咋办?”王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急了,“那就直接让这些犯人把屋子都让出来,给义募士住。”
“兄弟你只要发句话就行!”
在王头眼中,江虎是差役。
还是一个脾气不太好,行事作风强硬的差役。
这些犯人胆敢说一个“不”字,妥妥会被请吃一顿鞭子。
江虎躲避着王头的目光。
让他出头干这事,得罪沈昭昭?
他可没这么傻!
“哎呀,我胸口有些疼,”江虎眼珠子一转,开始喊起疼来,“沈姑娘,你帮我瞧瞧,哎呀,是不是伤口崩裂了,疼得厉害。”
沈昭昭笑眯眯地转过驴车,来到江虎这边,一个猝不及防使力,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把王头挤开。
而后蹲下,解开江虎的衣裳。
包扎的纱布好端端的。
“是,伤口不太好,”沈昭昭十分识趣地说道,“大人之前伤了脏腑,切忌再出声说话,不然不利于恢复。”
说完,掩上了江虎的衣襟。
江虎抬头看着王头,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
大夫说了,我不能张嘴说话!
王头也不是个瞎子,这下彻底看出来了,这个一直走在驴车旁边的女子是个能治伤的大夫。
指不定,江虎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
这也难怪江虎一直不出声当恶人,原来是欠着人情。
王头挠了挠头,一抬眼,就看到义募士那边,花儿姑娘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心一横。
不行,花儿姑娘无人可依靠,只能靠他,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人失望!
“这样,让这些犯人都去通铺挤一挤,你说不了话就让九三出面加个价,把上房都让出来给义募士!”
王头说完,直起身。
这下,江虎肯定答应。
双方各退一步,这样,双方都有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