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平匆忙跑进屋子,正要开口,看到战南星和沈昭昭的表情,就知道不用他说了。
他们已经听到了。
“要不我和黄叶一起,把这尸首抬着,先从窗口扔出去?”战平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出了个馊主意。
黄叶眼疾手快推开了窗子,探身一瞧,默默地关上了。
“不行,这下面沿着后面的街,人来人往的。”
楼下的嘈杂声越发的大了。
隐约还能听到江虎尽力阻拦官差的喊声。
“大人,我是押送他们的差役,这些犯人手上有没有弓箭,我还能不清楚?”
“让开!”
“相信我,真的没有。”
“如果有,那他为什么不几箭把我们射倒,自己远走高飞?何必在大街上射杀活人呢?”
“都说了,让开!”
“我也说了,犯人不可能手上有弓箭……”
隐隐地,听到了往上的脚步声。
想来,是睁眼说瞎话的江虎要支撑不住了。
化骨水能毁尸灭迹,不过时间上不允许,沈昭昭收起了那瓶化骨水,心一横。
有些事,没有做过,总得试试。
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比在这干瞪眼来得好。
“昭昭,事情是我做的,如果人上来了,我认罪,”战南星自知无处可藏这具尸体了,垂下眼眸。
反正他早就应该要死在战场上。
祖父、父兄都没了,他一个人苟活了这么久,又遇上了沈昭昭,已经是上天对他极大的恩赐。
“昭昭,放妻书给过你了,”战南星脸上闪过一抹落寞。
他想过,和沈昭昭在漠北安定下来,和她白头偕老。
现在看来,都是他的奢望。
“关放妻书什么事?”沈昭昭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已经扯过了床单,盖住了地上的尸首。
“我死了,你就可以不用再和战家绑在一起……”战南星每每说一个字,心里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样疼。
“闭嘴,”沈昭昭没好气地瞪着他,“没死到临头,都不要说死这个字。”
她呸了一口。
“晦气!”
战南星一时无言,看着她用被单把地上的尸首遮盖得严严实实。
两个小厮也看着沈昭昭,一脸匪夷所思。
三少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她这是掩耳盗铃吗?
“三少夫人,人是快上来了,大不了就说是我干的!”战平主动站出来,拍着胸脯,“我战平这条命就是三公子的。”
“你还有爹,我就一个姐姐,她以后嫁人也用不着我照顾,我来。”黄叶抢着替战南星定罪。
“都闭嘴。”沈昭昭耳朵嗡嗡,她要集中注意力做手上这事,“看我给你们来个大变死人!”
“都转过身去!”
两个小厮已经习惯了听从沈昭昭的,让他们转身,便二话不说地转过身去。
而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快哭了的表情。
楼梯上的脚步声和嘈杂声越发近,甚至,有人已经上了二楼来了。
而一贯有法子的三少夫人,竟然急疯了。
什么大变死人?
这么大个尸首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沈昭昭瞪向战南星,“你也是,转过去。”
战南星抿了抿唇,他竟然很相信她能把人变没。
沈昭昭在尝试把这具尸首当成一个普通的物品,用意念送进空间里。
之所以用被单盖着,就是不能让战南星他们看个究竟。
这事她之前没有做过,如果不成功,她打算自己拉着这尸首进去。
越来越近的嘈杂声中,沈昭昭集中精神,把被被单盖着的尸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物体,像往常那样,送进了空间。
蓦然,鼓起一个人形的床单塌陷了下去。
沈昭昭长出一口气。
她做到了。
“转过来。”沈昭昭出声。
战南星和两个小厮转过身,看着平铺在地上面的床单,脸上表情各异。
两个小厮像见了鬼一样,一个一把掀起床单确认,一个死命地掐自己的手背。
“是真的。”战平手背疼得要命,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战南星虽然有些惊讶,却很快平复下来,甚至,唇边出现了一抹笑容。
看着沈昭昭的目光无比地欣赏。
他就知道她可以。
呯——
江虎到底顶不住了,房门被猛地推开,身着官服的衙役涌了进来。
当先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着县令的官袍,迈着八字步,缓缓走了进来。
“谁是战南星?”胡县令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战南星的身上。
“大人,他就是,”江虎一眼没看到尸首,提着心,觉得是被战南星他们藏到了床底下或者衣柜里。
“本官接到百姓控诉,你当街开弓拉箭射死了一个人,”胡县令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来呀,把人给本官押回县衙,听候发落!”
“慢着。”战家老夫人带着战家人的女人们过来了。
老夫人拐杖拄着地,怒视着胡县令。
“这位大人,无凭无据,只有一人口述,怎可作为证据抓人?”
说完,老夫人看向沈昭昭。
沈昭昭轻轻点了点头。
老夫人立时放下心来,有沈昭昭,她不怕!
“无凭无据?”胡县令呵呵笑了一声。
抬手,舔了口唾沫,抹着他的八字胡,把原本就平顺的八字胡抹得油光发亮。
“来呀,给本官搜!”
胡县令抬手招呼自己带来的衙役。
他的人可是亲眼看到战家人把那人的尸首抬进这间房间里,窗外又有人守着。
除非战南星会变戏法,把好端端的尸首给变没了。
有了尸首,他可是证据齐全!
“都仔细些,把死人找出来,让这位战公子无话可说!”
胡县令一声令下,衙役开始四处翻找。
这驿站虽说是上房,也实在没什么家什。
衙役们弯腰看了看床底下。
江虎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见衙役没有吭气就离开了床榻,也没放松,又瞪着眼睛看他们打开了衣柜。
里面空空如也。
江虎深吸一口气,眼珠子瞟向了房梁。
没有啊?
真的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