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笑了笑,倒是一点不介意杨含柳指桑骂槐地说自己。
“差役大哥,我这人性子就是比较谨慎,总归多做一手准备没有坏处。”
“当然,我看的书也可能出错了,还是要以差役大哥说的为准的。”
沈昭昭回头看了眼战家人。
一个个小腿都鼓鼓囊囊的,已经塞好了茅草。
郭氏还特意抬腿拍了拍,表示自己塞得十分严实。
反正战家人都准备好了,她自己也在茅草丛里就地塞了裤腿,至于其他人会不会被蛇咬,她没有很在意。
这边说着话,那边,陈家和曹家派下去的人也抱了满怀的茅草回来,两家人怕差役赶人,也不敢耽误,立刻学着战家的样子,把茅草往裤腿里塞。
江虎心一横,指派手下的差役,“去,割一些回来,我们也塞上。”
赵九三本就信服沈昭昭,头儿一声令下,他拔腿就跑。
其他差役也陆续分拨去了。
只有丁大牛坚持不去,看着赵九三绑扎裤腿防茅草掉落,“一个没出过门的女子说的话,你们还真当回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九三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
塞得挺结实。
“行了,都准备好,抓紧上路!”江虎自己也塞了裤腿,催促众人启程。
这一溜的人,只有杨家在杨章丘的压制下,没有一个人塞了茅草。
日头下,走了许久的路,大家都累了。
裤腿塞了草的人,更是觉得双腿沉重,伸缩都不利索,不一会儿,就有零零碎碎的怨言。
“我的腿都伸不直了,这一路上都是黄土荒地,哪有什么蛇?”
“算了,我受不了,热得慌。”
曹家,曹越也闹着要把腿上的茅草都丢了,小孩子皮嫩,白皙的腿被粗糙的茅草磨了一路,竟然破了皮。
曹夫人禁不住曹越哭闹,把儿子裤腿解开,取出茅草一瞧,心肝都疼裂了。
抱着曹越好一通哄。
“什么破玩意儿,害得我们越儿伤了腿。”
“阿娘打死它!”
曹夫人说着,把那把茅草往地上重重扔去,抬脚踩了几脚。
一边踩,一边怨怼地看着曹芽。
要不是曹芽多话,她的越儿怎么会遭这种罪!
心里有气,脚下就更重了,仿佛踩的是曹芽的脸。
“阿娘那个坏蛋也扔了!”曹越指着曹夫人鼓鼓囊囊的裤腿。
曹夫人连忙答应,正要解自己的裤腿,差役的鞭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侧。
“快点,磨磨蹭蹭的,还当你是京城大夫人呢?”
曹夫人赶忙起身,拉起曹越赶路。
“阿娘这个一会儿逮着空就扔了,给我们越儿踩踩,什么破草。”
战家走在队伍的后面,一路上,沈昭昭没少看到地上多出来一些丢弃的茅草。
“这个草真是,闷得我的腿难受得很。”杨氏也遭不住了,看着队伍前头把茅草扔了的人,还有裤腿空空的杨家人,心里苦啊。
“阿瑶,我们也扔了吧?”
杨氏和扶着自己的战之瑶说道。
“可别,三嫂做事都是有凭有据的,娘还是忍忍。”战之瑶很相信沈昭昭。
三嫂特意让大家塞裤腿,那就一定有必要塞。
“哪有什么蛇啊,”杨氏只觉得腿上磨得难受,又闷出了汗,忍不了一点了,“你三嫂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懂的还没你多。”
杨氏说完,弯腰就要解开裤腿。
“娘,听昭昭的。”
有些沙哑的男声传来。
杨氏顿住动作,抬眼,正对上被抬着的战南星。
“听昭昭的。”战南星那双桃花眼此刻尽是肃然,俊脸毫无表情地盯着杨氏。
杨氏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不甘不愿地嘟囔着:“有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
战之瑶听了,低着头,不吭气。
娘诶,要不是您老人家之前偏听偏爱杨含柳,寒了哥哥的心,哥哥也不能这个态度对着您!
塞了茅草的差役同样不好受,日头毒辣,腿上越发痒疼了起来。
“怎么样?听我的,把茅草扔了吧。”丁大牛走到赵九三身边,有点幸灾乐祸,抬手指着前面,“你瞧,不就是一片黄泥荒地么,这个日头,蛇出来没多久就成蛇干了。”
赵九三也难受,不过看前头自己头儿江虎都能忍着没扔,他也能忍。
“反正先这么着吧,赶路呢!”
丁大牛哼哼地笑了一声,“我看咱们听那个沈氏的,还不如听那个姓杨的女的,你看。”
大手一指。
队伍的前端,杨家走得轻快,完全没有后面这些人的艰辛。
赵九三咬着牙,强忍着,只等头儿叫休息,他就把裤腿里的茅草扔了。
走了大半日,日头西斜。
广阔的荒地延伸向前,黄泥路面上,渐渐地,多出了许多杂草。
“这路还真的长草了……”江虎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一条他印象里没有的小溪穿过,带来了丰沛的水份。
黄泥路面上,杂草由少变多,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前面有草地,都警醒一些。”
江虎吩咐下去,四下看看,捡拾了一根长树枝,赶去了队伍前头带路。
“还真有草地啊。”赵九三觉得自己忍了一天,就为了这一刻,挺直了腰板。
值了。
“这片草地也是刚刚长出来的,这么短的草,哪能藏蛇?”丁大牛依旧不以为然,踢了踢脚下的杂草。
同样不以为然的还有队伍前头的杨含柳。
今日,是这么多日以来,她最开心的一日。
后面队伍里时不时能听到有人在骂沈昭昭出的馊主意。
一路走,一路有人扔了茅草。
杨含柳觉得,他们扔的不是草,而是沈昭昭的面子。
甚至,父亲和族人看了后面人的狼狈样,都夸了她。
杨含柳踢了踢脚下的杂草。
稀稀拉拉的。
还短小,哪有什么蛇?
她抬头,充满了自信和满足地大步跟上了江虎的步子。
走进了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