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暗沉,夜色浓。
寉止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静水流深。
他嗓音沙哑的对百里鹤归说,“他不想见我。”
静水流深的夜晚,是宁静而空荡的。
这里有着最年岁在长的灵脉和灵兽最多的山脉,遍地珍稀灵草,百里鹤归居住的此处,可以说是坐拥了天武皇朝最好的宝山。
只可惜,他心有所属之人,求而不得,再多的宝物,也都显那么廉价又空洞。
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人,却又因亏欠与自责不敢相认。
一句‘他不想见我’, 犹如一记重锤敲在心脏上,痛的让百里鹤归喘不过气来,那双碧色的眼眸泛起猩红的光泽,又很快被压制下来,呢喃,“子青他,果真怨恨我。”
百里鹤归说着,便突兀的低笑了一声,“他不想来见我,那我就去见他。”
寉止倏然抬起头,竭力压制内心的冲动与渴望,去阻止他犯下过错,“不行!子青不愿见你,你去了,只会让他更不知所措!”
百里鹤归突然盯着寉止,“你说的也对,他不想见百里鹤归,我可以是‘寉止’啊。”
寉止愣怔了。
百里鹤归抬起手,缓缓掐住寉止的脖子,眼神中盛满了疯狂,“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寉止没有丝毫反抗,死气沉沉的眼眸泛起了希望的光泽,“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是百里鹤归,是寉止,都是最爱岑子青的那个人!
就在百里鹤归准备把寉止躯体内的一缕神魂取回时,花飞絮的传音打断了他们的融合步骤,“家主,您让我监视的狄裘,出城了。”
花飞絮的传音,也让失去理智的百里鹤归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掐住寉止的手,平静道,“还不是时候,快了,就差一点,我就能让子青原谅我。”
寉止知道他在做什么,问,“还要多久。”
“你不需要知道。”百里鹤归转身回屋,平淡的尾音之下,是隐忍的癫狂,“护好他。”
寉止冷漠的看着百里鹤归的背影,转身去找花飞絮。
而此刻,花飞絮所在的地方,是天武城附近的一条人口只有几十人的村庄,但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或者说,被魑妖母的子嗣寄宿的百姓,都是来自这条村的人。
这是寉止来到此处后,花飞絮对他说的。
“你被发现了。”寉止在听完花飞絮的话后,便冷冷道,“若非如此,你不会找到此处。”
花飞絮错愕,“怎么会?他只是一个境界还不到……”未完的话,在看到寉止冷漠的神情后,不敢再言,单膝跪地谢罪,“属下无能。”
“罢了。”寉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去查学院里,与狄裘有过接触的所有人,以及魑妖母的行踪。”
花飞絮没想到寉止竟然没有惩罚他,庆幸的同时,也不敢再大意,连忙应下命令后,又忍不住说,“那狄裘……”
寉止冷笑,“你觉得,他还会在这里吗?”
从花飞絮被发现后,狄裘就在牵着花飞絮的鼻子走,想必有其他手段隐匿行踪,短暂的时间,恐怕不好找到对方。
思及此,寉止不放心岑子青一人待在内院,让花飞絮拿着他给予的令牌,去找师青柯,找出魑妖母,连根拔除。
“属下明白。”花飞絮只是对寉止的所作所为,他认识的家主,可从不会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似乎是看出了花飞絮眼中的疑惑,寉止却难得解释,“子青他,和我们不一样。”
花飞絮心想着,这个子青是谁?
“他说,众生平等,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就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他也会为对方伤感。”寉止望着死寂一片的村庄,“若他知道,这整条村子里的人,都因魑妖母而死,想必也会很伤心吧。”
寉止却讥笑了声,语气凉薄道,“众生怎么可能平等,陌生人的死,又何必为其难过。我笑他的善良很可笑,笑他对我付出的太多,最终得到的却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寉止眼中的凉薄散去,语气也变的平和,“但,我是错的,行善积德,终有回报。”才会让子青,有了这一线生机。
花飞絮没想到会听到寉止的私事,整个人都如坠寒冰,担心下一刻就要被‘灭口’。所以那个子青,究竟是何人?
然而,寉止说完这些,却并没有管花飞絮会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岑子青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望着安静的月色,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对百里鹤归,对自己,对过去经历的一切,感到迷茫。
“若我们曾经经历的所有都是真的,当时的我们,身处何地?”岑子青今天收到的信息量,令他头脑都变的混乱。
一个非常大的谜团,正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穿越来时,就成为了‘岑梓青’,一个小宗门的外门弟子,但他居然想不起他曾经的宗门,叫什么。
以及他和百里鹤归当时所在的地方,当时也好像并没有听过任何皇朝的存在,也没有荒芜边境,更没听说过魑妖母这种妖物,只记得他们所在的地方,极为混乱,人族与妖族的厮杀,从不停歇。
但上镜的九洲里面,这个地方,好像并不存在。
百里,是皇姓。
若他在上镜的九洲,必然会有人知道百里鹤归的身份不简单,可从没有任何人在听到百里这个姓氏后,神情有任何异样的变化。
所以,百里鹤归当时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没有骗他。
思及此,岑子青堵在胸口的苦闷,缓缓淡去。
同时他也在努力的回忆过去,可越是深想,迷雾就越是把他想要知道的挡在门外,甚至从神魂刺痛的让他忍不住捂住额头,无法再去记忆中搜索。
也让岑子青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他的记忆,并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