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蛮横无理,非要我荆州为他提供粮草。”
“稍有不及时,他便施放天火,烧的我襄阳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黄承彦用手指了指蔡瑁,向着水镜先生说道:
“我荆州的粮草,如山似海,本来不足为虑。”
“可蔡公英明啊,为表忠心,全部让曹丞相的人给接管了荆州府库!”
“如今丞相让他拨粮给周不疑,又不从粮仓里出……”
“这摆明了就是要吸我荆州众士族的血!”
水镜先生只是低着头悠然的饮着茶,微笑着不说话。
蔡瑁急忙为自己和张允分辩说道:
“水镜,你是知道的,当初派周不疑到江夏去,本来是想借他对付江东周瑜的侵袭,以待曹丞相到来。”
“可没想到这周不疑也是邪乎,周瑜和荆州他是两边都得罪,谁不老实他就揍谁。”
“上次才灭了江东数千水军,一扭头就杀了押送粮草的我弟弟蔡中。”
“这回更离谱,清早催粮的信才到,那周不疑跟能掐会算似的,曹丞相刚拒绝了不到一个时辰。”
“烈火从天而降,烧了半个襄阳,简直跟天谴相似!”
旁边满脸缠着纱布的张允,实在忍无可忍,有话不说憋得难受了。
呲啦!
张允用手撕开了一条口缝,张嘴说道:
“曹丞相被烧的只剩下一条底裤躲在桌下避难,满营众将因为抢着争功射天火,都烧的体无完肤。”
“我们在这个时候去找曹丞相要粮?”
“那不是活腻歪了么!”
他用手一指旁边坐着的蒯越,声音沉重的说道:
“刚才蒯异度说的没错!”
“现在我们趁早凑出这批粮草,先送过去稳住周不疑,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如果再拖延几天,万一周不疑再来一把天火下凡?”
“到那个时候,纵然烧不死我们,曹丞相迁怒于人,你我谁也活不了!”
“大军屠刀起,老幼平血过!”
“徐州之屠重演的话,只怕你水镜山庄也难逃浩劫!”
张允心知肚明,司马徽明哲保身。
只有把水镜山庄的利益牵扯进来,动了他的利益,他才会尽心竭力的出谋划策。
果然!
张允的话音才落,水镜先生的面色一变,刚才悠然的喝茶身姿,也变得生硬了许多。
“我水镜山庄可没有富裕的粮草,你们要凑份子,莫要把我算进去。”
水镜先生把茶碗“咯噔”一声放在桌上,冷冷的说道。
众人看了一眼黄承彦,心中都叹道:
“还是黄老头了解这老猴子,真是属貔貅的,只能进不能出,让他出一文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庞德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老猴子,别说了,我们就没指望你能出这份钱粮!”
“可是曹丞相是铁了心一毛不拔,难道我们就这么无限制的供养着周不疑?”
“然后养肥之后再来宰了咱们?”
蒯越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替人磨刀,也算不了什么。”
“最难受的是明明知道那人早晚要把刀砍向咱们的脖子,咱们还得乖乖的替人磨刀……”
曹军入城之后,以蔡瑁张允为首的荆州士族们才恍然大悟。
当初周不疑借助刘备的兵马血屠宛城撤回的蔡熏,就是想要借刘备之手灭了荆州士族。
而之所以给荆州通风报信,坏了诸葛亮偷袭襄阳的大事,也并不是真的在帮荆州。
而是留下他们这些士族们,无限流的给他江夏军马提供粮草。
司马徽长身站起,背着手到了窗前,仰首望着窗外皓月当空:
“在周不疑的眼里,不管是曹丞相,还是刘备,乃至我荆州,尽是他的棋子罢了!”
“他先用刘备和卧龙,灭了曹操的十万兵马。”
“然后又用荆州和曹操的两面夹击,让刘备一败涂地,狼狈逃窜。”
“现在又借曹丞相的手,来对我荆州士族们开刀了……”
司马徽霍然转身,双目熠熠生辉:
“而他自己呢?”
“不费吹灰之力得了江夏十万水军,钱粮广有,良将尽收!”
“向他提供粮草,如同养虎,早晚遗患无穷!”
张允一拍桌案,长身站起,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牵动脸上烧伤的燎泡,疼痛钻心:
“此所以请水镜先生你来的缘故也!”
“还请先生赐一良策,免我荆州士族之祸。”
水镜先生又沉默了片刻,来回迈步围着桌子转了几圈。
黄承彦和庞德公等被他转的心烦意乱。
可是又知道此人心思缜密,腹有韬略,荆州士族的生死安危,全赖此人了。
所以只能强忍着性子,保持着安静。
“此次粮草,谁人押送前往?”
水镜先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终于开口问道。
蒯越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周不疑斩了运粮官蔡中的头之后,所有的运粮官都是临时的底层提拔委用,再也没有我士族中人了。”
蒯越抬头看着蔡瑁一笑问道:
“蔡公族中,还有一弟蔡和,可堪大任啊?”
蔡瑁勃然变色,怒道:
“滚开吧!”
“你蒯氏宗族里又不是没人。”
“这周不疑跟我蔡家不知道有何深仇大恨,先斩蔡熏,又斩蔡中,现在你又让我族弟蔡和去献祭?”
张允一敲桌子:
“莫要争吵,静听水镜先生说话!”
水镜端起茶碗,一口饮干了半碗茶:
“如果诸位信得过的话,我为诸公推荐一位运粮官如何?”
庞德公冷笑道:
“老猴子,我们缺的不是运粮官!”
“我们缺的是如何才能不用月月奉粮却又提心吊胆的计谋!”
水镜先生缓缓落座,微微笑道:
“想要不用月月奉粮,只需把周不疑除掉即可!”
“此人一死,就可永绝后患了。”
“反正现在荆州已经交由曹丞相主管,纵然江东来袭,要犯愁也是曹丞相,而不是我们。”
蔡瑁不解的说道:
“你说的倒轻巧,周不疑有十万水军护卫,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还能退到江上。”
“连曹丞相都拿他没有办法。”
“难道要等他老死?”
“可他风华正茂,我们都死了,他也死不了!”
张允缠满绷带的脸上,预留窥视的缝隙里,忽然闪动着亮光:
“水镜先生的意思,莫非要借助押粮官,用计除掉周不疑么?”
水镜先生哈哈大笑着点了点头:
“唯有押粮官,可以靠近周不疑,方能有机会擒之,夺其首级!”
蔡瑁张允两人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那个在水镜山庄的门前。
月夜里舞动双铁戟的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