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大步跨入厅堂,神色倨傲,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之色,朝苏旭甩出一封信件,口中冷声道:
“苏大人,这是我们大老爷要给你的信。”
苏旭让苏礼地接过信件,缓缓展开信纸,不由得眉头紧皱。
信中言辞强硬,字字句句都在追讨黛玉母亲贾敏的嫁妆,
说是那位与贾赦、贾政同父同母的妹妹既然已经逝世,那她的嫁妆很应该归还贾家。
“这贾府到底穷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连自己妹妹以前的嫁妆都要打好算盘,要回来?”
苏旭冷笑一声,心中暗道。
他对这些陈年旧事一无所知,更不知岳母贾敏的嫁妆究竟如何分配。
苏旭抬头看向兴儿,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线索,可那兴儿一脸不耐烦,显然不愿多说。
苏旭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封信,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暗自思量,这贾府行事愈发离奇,自己与他们已生嫌隙,,黛玉如今身子不便,怎堪如此惊扰?
兴儿站在一旁,眼睛不住地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突然,他开口问道:
“林姑娘呢?舅老爷来信,林姑娘怎么竟然不出来?”
兴儿环顾四周,见院中空荡荡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急躁。
苏旭淡淡答道:“她有孕在身,留在扬州未曾同行。”
兴儿闻言,冷哼一声:“如此,那小的今日便作罢,回去回了我们大老爷吧。”
说罢,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回到荣国府,兴儿立刻向贾赦禀报:
“大老爷,小的从苏府回来了。”
贾赦正斜靠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盏青瓷茶盏,闻言眼皮一抬,淡淡问道:“事情如何了?”
兴儿忙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大老爷,信给了苏旭,林姑娘不在京城,听说眼下正在扬州养胎呢。”
贾赦听罢,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顿,缓缓搁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哦?她竟没回京城?”
他眯起眼,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掂量什么主意。
片刻后,他捋着胡须,低声自语道:“怕不是不帮亲舅舅,有愧于我们吧。”
兴儿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拿眼角偷偷打量贾赦的神色。
贾赦沉吟了一会儿,忽地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也罢,左右不过是费点时间。”
他顿了顿,慢慢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两步。
兴儿低着头跟在后面,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这趟差事总算没砸在自己手上。
过了会儿,贾赦语气冷淡道:
“去,把琏儿给我叫来。”
兴儿连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快步退了出去,脚步声在廊下回荡。
不一会儿,贾琏进了屋,他一进门便恭敬地行了个礼,“父亲,您找我?”
贾赦转过身,目光落在贾琏脸上,沉声道:
“你即刻动身去扬州,找你姑父把你姑姑的嫁妆要回来。”
贾琏闻言,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难色,迟疑着开口道:
“父亲,这事怕是不好办吧?”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
“林姑父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哪里肯轻易松口?”
贾赦听了这话,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骂道: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贾琏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不敢吱声,只听贾赦接着道:
“如今府里什么光景,你心里没数吗?”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为着娘娘省亲,府里掏空了家底子,现在是精穷,就剩个空壳子。
本来我想这去那沛县低价买些地回来,也好熬过这阵子,可又被苏旭那小子搅和掉了。
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贾琏垂着眼,硬着头皮回道:“儿子明白,只是这姑父……”
贾赦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姑姑出嫁那会儿,咱们荣国府正风光无限,嫁妆少说也有十万两。”
他眯着眼,回忆起当年盛况,语气里带了几分得意,
“那可是咱们家的东西,如今拿回来天经地义。”
贾琏见父亲油盐不进,怕挨板子,不敢再反驳,低声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办。”
可他心里却暗暗叫苦,觉得这差事十有八九要砸。
贾赦瞥了他一眼,见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冷声道:“这是家中旧账,早该清算了。”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你去了好好说话,别给我丢人,务必要有个结果。”
贾琏不敢再推辞,只得躬身道:“儿子遵命。”
说完,他慢慢退下,出了书房,脸上却满是愁云。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趟扬州之行,怕是要撞上硬钉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苏旭几次三番让自己下不来台,甚至还想把自己送进大狱。
如今能让他不痛快,自己倒也能出一口恶气。
他站在廊下,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低声道:
“这父亲说的也没错,这姑姑的嫁妆,本就是咱们贾家的。”
他眯起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坚定,“以前亲戚和睦,不要回来也就罢了。”
可如今,苏林和贾府早已撕破了脸,半点亲戚情分都不剩。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要回这嫁妆,正合适不过。”
贾琏回到自己房里,一把推开沉重的房门,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王熙凤听到动静,忙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意:
“二爷回来了。”
她见贾琏脸色阴沉,笑容也渐渐收敛,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贾琏没有理会她的殷勤,径直走到桌旁,一把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王熙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二爷,可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贾琏烦躁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别问了,去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去一趟扬州。”
王熙凤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二爷,这么急去扬州做什么?要去多久啊?”
贾琏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
“不知道,办完事就回来。”
他没好气地回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父亲让我去扬州找林姑爷和林妹妹,要姑妈的嫁妆。”
王熙凤一听,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知道贾府如今的境况,也知道老爷打的什么算盘,更知道此事不妥,心里不禁为林妹妹和表姑爷捏了一把汗。
不过她转念一想,假如这姑妈嫁妆要回来,贾府确实可以缓解一二,自己也就不用天天当嫁妆贴补贾府了,心中隐隐也还是希望此事能成。
贾琏随即对王熙凤说:“此事你得瞒着老太太,在府里也别透风声。”
王熙凤自然晓得其中利害,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