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血吗?”
艾登抬起相机,将看到的画面记录下来。
按下快门的同时他感到一阵反胃,刚才吃的披萨正在沿着喉管往上窜,好在最终没有吐出来。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柏油?屎?”
一名探员来到艾登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
既然这是一个马桶,出现排泄物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把受害者的人头割下来放在装满排泄物的马桶里,这种刻意羞辱尸体背后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不管看过多少触目惊心的凶杀画面,有些“人”的残忍还是能刷新FbI探员想象力的下限。
“呼,看起来像是凝固的血液,但这颜色又太黑,而且臭味明显比血液更复杂,更恶心。”
探员边说边把马桶里的黑红色糊状物粘到棉签上,整根放入套管,然后再用塑料袋密封写上标签。
法医也对头颅进行了初步尸检,得出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结论。
一颗手枪子弹近距离射入受害者口腔然后从后脑勺穿出造成致命伤,凶手在受害者死后再将头颅切下。
切面十分光滑平整,应该用到了电锯之类的切割工具。
“等等,为什么你确定子弹是从口腔射入再穿出后脑勺,而不是从后脑勺射入再穿出口腔?”
收集物证的探员好奇地看着身边的法医。
法医耐心地用手指着头颅后脑勺的枪伤,解释道:
“一般来说,因为介质密度的突然变化,弹头在射入人体后会发生偏转或者翻滚,留下空腔状的创伤。就算是贯穿人体的子弹,枪伤出口也会大于入口,只要稍加测量就能判断。”
“现在,受害者后脑勺的创口比口腔里的创口大一圈,这就能够证明子弹的动向是由内向外。”
“并且从枪伤入口的直径来看,基本可以判定凶器是一把.45Acp手枪。一般情况下,亚音速.45Acp弹头不容易贯穿头骨,只有在某些特定角度或者极近的距离才会打出这种干脆利落的贯穿枪伤。结合受害者上口腔的枪伤来看,我怀疑凶手可能把枪口塞进了受害者嘴里,然后再扣动扳机。”
听完一连串的分析,艾登钦佩道:
“厉害,我不知道法医也能是弹道分析专家。”
“呵呵,”法医笑道,“我还算不上弹道分析师,只是见得尸体多了,对各种枪伤自然就很熟悉......”
话说一半,法医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他吃力地将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头伸进受害者的口腔。
“等等,这是什么?”
法医用手指夹出一些污秽的物体。
艾登皱着眉头看了看,惊讶道:
“那是...屎?”
法医不置可否,默默地把手指上的秽物装进密封袋。
艾登也被恶心得不想说话,于是转身离开法医,专注对现场整体环境和重点部位多角度拍摄,同时协助同事提取现场的指纹、手印、足迹等痕迹。
在这个过程中,他清晰地察觉到凶手花了不少心思来摆放受害者遗体碎片。
指甲(nail)嵌在用钉子(nail)做成的立体画里,腿(foot)接在抽象雕塑的底座(foot)上,心脏(heart)安装在一幅名为“城市之心”(heart of city)的浮雕中央......
凶手用这些充满隐喻的先锋艺术作品和受害者的身体部位连接,似乎整个犯罪过程也是一种暗含神秘隐喻的「抽象艺术」。
从嫌疑人精心布置的现场来看,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桩一级谋杀案。
唯一怪异的是,“头”和“马桶”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
就在现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西也风风火火地来到二楼核心区。
她就像一个监工,对探员的工作指指点点,好不威风。
这时,一名探员进入警戒线,向她汇报道:
“头儿,受害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死者名叫萨利赫·奥托曼,是本地一家叫做「信仰&信任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他的妻子在昨晚七点向911报告丈夫失踪。”
探员缓了口气,接着道:
“上个月,萨利赫被本地检方指控和黑帮勾结诈骗孤寡老人的遗产,在法庭上成功为自己辩护,当庭无罪释放。”
“ddd的人来过了吗?他们怎么说?”苏西问道。
探员摇了摇头,“已经把受害者组织样本送检了,确定不是伪人。”
听到这个消息,苏西的眼镜闪过一丝失望的反光。
她似乎很希望受害者是一个伪人。
这倒跟良知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受害者是一个伪人,那么当地警方就能快速结案,FbI也就不用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转身问道:“艾登,你跟黑帮打过交道,说说你的看法。”
艾登有些错愕,自己确实和黑帮打过交道,但要说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真知灼见,那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然而,这时他想起了法医刚才说过的话。
「凶手把枪塞进了受害者的嘴里,然后再开枪。」
很少有凶手会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受害者的唾液或齿痕可能会在枪身上留下痕迹,虽然清理起来很容易,但难免会让人心里膈应。
如果只是简单地处决式行刑,直接射心脏或者头部就能百分百解决问题,就算万一射空,补射一颗手枪弹顶多几十美分,完全不碍事。
不过,从凶手愿意花大量时间,冒着高风险精心摆放尸体这一点来看,他似乎很享受犯罪的过程。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犯罪只是手段。
只有少部分极其危险的人,会把犯罪当成目的。
艾登不由得想到了康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康纳是把自己带进黑帮的“领路人”。
虽然两人并非巫毒帮的正式成员,全是非裔成员的巫毒帮也不可能招白人加入,但因为海顿议员在康纳和巫毒帮之间牵线搭桥,康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听令于巫毒帮,自己也因此才有机会打入巫毒帮内部。
克兰危机爆发以后,据传巫毒帮的核心领导层也在混乱中被一锅端。
如果康纳趁势脱离巫毒帮,会不会也一路向西来到纽约呢?
毕竟他原本就是一个赏金猎人,哪儿有钱赚就往哪儿去。
这样想过,艾登抬头看向苏西:
“抱歉,我什么也没有想到。”
康纳虽然是个杀人取乐的畜生,但应该没有这种“艺术细胞”。
听到艾登的回答,苏西没有再说什么。
恰好这时,她身边的探员接到了一通电话。
“头儿,马桶里物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探员挂断电话,面色惨白。
“是什么?”苏西道。
“是......是血。”
探员吞动喉结。
“是经过人体消化道排泄出来的人血。”
“换句话说,”
“是变成了屎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