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一阵狂喜。
他想,这一切都要感谢祖父雅克·杜兰先生。
在他的主持下,溪源山庄的建筑质量非常过硬,几乎所有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做得很好。
但这毕竟不是录音室,多乐斯激烈的反抗和尖叫还是传了出去。
妙就妙在,声音传得并不远,只有对门的芭芭拉能够听到。
而芭芭拉的到来正是时候。
他握住门把手,盘算着只要开门的瞬间把她拽进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芭芭拉可是个视财如命,拼了命往上层挤的老女人,只要稍加威胁,她一定会乖乖就擒。
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做,有什么好抗拒的?
这样想定,他按下把手,将手伸了出去。
碰到了芭芭拉的皮肤。
粗糙,
松弛,
密密麻麻的疙瘩,
就像老树皮。
他抓住了丈母娘的手腕,试图将她拽动,然后趁机敞开大门,在惯性的作用下将她拥入怀中。
但似乎,皮肤的触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的五指微微嵌入了她的皮肤,原本还算平整的手腕上,多出了很多密集的凸起。
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凸起都在蠕动。
忽然,他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就像被虫子叮咬一般。
“啊!”
他条件反射地松手,以为芭芭拉在用什么恶心的手法捉弄他,于是干脆一把推开房门。
可当他见到眼前的“女人”时,安东尼震惊了。
芭芭拉体无遮拦,她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脑髓如同融化的蜡液,在依稀可见的脑腔里滑落。
更恐怖的是,她的手和肩膀上长满了像藤壶一样的生物,里面条状的肉质正在密密麻麻的孔洞之间蠕动。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安东尼的存在,纷纷钻了出来,向空中探出尖头。
这一幕,就像安东尼梦中的场景,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的上帝啊。”
安东尼倒吸一口凉气,做出最后的祈祷。
......
......
艾莉婕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感觉有一块数吨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快要喘不过气。
她起初以为是被子太沉了,半掀开被子露出胸膛,但用力呼吸了很久之后,她还是觉得胸闷气短。
她从来没有这样刻意控制过自己的呼吸,却越控制越难受。
艾莉婕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查理、奥利维亚、玛丽婶婶......睡衣里湿漉漉的,流了很多汗。
“我真是个没心没肺,只顾着傻乐的傻子。”
她坐了起来,抱着膝盖。
父亲很少回来,但是每次见到自己,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灌输“开心最重要”之类的话,好像她什么也不用承担,只要活着就好。
明明他父亲是一个很拼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教育自己的女儿当一个傻白甜?
他在灯红酒绿的纽约见识过世间险恶,不更应该未雨绸缪,培养自己的女儿作为优秀的家族接班人吗?
艾莉婕很迷茫。
奥利维亚和父亲,到底谁才是对的?
她爬了起来,走到窗边。
窗户内外都很暗,但她勉强能看到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
披着一头柔顺浓密的长发,一张显幼的小脸,看起来就不像个坚强的大人。
窗外大雪纷飞,克兰市的方向又升起了更多黑烟,也许世界已经变成了混乱的地狱。
这样的自己,别说查理了,就连身边的家人都不一定能够守护。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睡过去,然后等着琳达端来一日三餐,祈祷世界恢复正常?
可万一,
琳达没有端来三餐,
世界没有恢复正常,
我又该怎么办?
就在艾莉婕陷入沉思的时候,她注意到玻璃上有一个光斑在隐隐飘动。
仔细一看,原来并不是玻璃在发光,而是在玻璃背后的花园一角,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
虽然从这里看过去并不比萤火虫亮多少,但她明显感觉光斑正在极力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她睁大了眼睛,试图像一只猫一样看清花园的布局,终于发现那闪烁的亮点来自地下室的小窗。
溪源山庄的地下室堪比地堡迷宫,有些地下室有用于换气的小窗,有些则是酒窖或是发电机室,为了防水没有直接向地面开窗,而有更复杂的通风系统。
正在闪光的地下室,既没有发电机也没有酒,只有玛丽婶婶用来关发病时的奥利弗才会用到。
其实除了玛丽婶婶以外,没人知道奥利弗发起病来究竟有多恐怖,就连艾莉婕和奥利维亚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目睹过一两次,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甚至在她们的印象里,奥利弗发病的时候虽然神神叨叨的,但远没有到需要关在地下室的程度。
不过玛丽毕竟是奥利弗的生母,没人怀疑她对子女的爱,奥利弗自己也没有表现过一丝不满,所以从来没有人觉得这种办法有什么不妥。
但在目睹刚才玛丽婶婶和奥利维亚的疯狂之后,艾莉婕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自己虽然傻乐对谁都敞亮,但似乎不是每个家人都和自己一样。
即便是家人之间,也有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
奥利弗很可能并不想被关在地下室里,只是不敢说出来。
也许,这个亮斑就是奥利弗在向自己求救?
艾莉婕趴在窗玻璃上,对着亮点挥了挥手。
亮点疯狂闪烁,似乎在回应。
没错,那一定是奥利弗给自己打的信号。
这么冷的天,地下室没有供暖,玛丽婶婶竟然把自己奥利关在里面。
这简直是谋杀!
她大概真的疯了。
艾莉婕立刻离开窗台,走到房门后,搜了搜衣服兜。
她拿出曾祖父的左轮,摸了摸转轮里的子弹,一共有五颗。
有一个膛空着。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空膛的上一发对准枪管。
这样相当于给枪额外上了一层保险,击发的时候要么先转动转轮,要么先扣一下扳机,才能激发子弹。
尽管左轮不太可能出现走火一类的意外,但她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把枪插回兜里,她披上外衣,穿上运动鞋,原地跳了跳。
“呼,奥利,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