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冲入厨房,已经转为文火的灶台上,铁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滚滚白汽,那勾魂的肉香在这里浓得几乎有了实体。
宋彩云颤抖着手掀开锅盖——
琥珀色的汤汁在锅里冒泡,七八块排骨半浸在油亮的汤汁里,炖得酥烂的肉微微颤动着,露出里头焦糖色的骨头。
金黄的油星子浮在汤面上,裹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底下沉着吸饱了肉汁的土豆块,边缘已经炖出了沙沙的质感。
宋小小扒着灶台直咽口水:“姐,是肉!真的是哥哥给我们准备的肉!”
灶台旁边还有洗好的餐具,筷子和勺子都搁置在一个盘子上。
宋彩云拾起勺子,在排骨汤里轻轻一碰,排骨肉就像化开的似的从骨头上剥落下来。
她舀起一勺汤,阳光下那汤汁像融化的蜂蜜,能看见里头悬浮的油珠和香料碎末。
另外一口锅里,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宋彩云忍住眼泪,很轻地道:“他真的给我们准备了肉。”
“姐,我快饿死了,我们吃饭吧!”宋小小催促。
“好!”宋彩云吸了口气,“我们吃饭,吃饱!”
“嗯!”
隔壁。
刘绣花站在灶台后,正在用大勺子搅动锅里的粥。
边搅动,她嘴巴边骂骂咧咧,情绪激动起来,嘴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在屋外的光线下尤为明显。
“行!宋秋他有种,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等宋彩云和宋小小快饿死了,他最好别跪到我面前来求饶!否则我一脚踹他的脸门上!”
“打我就算了,他居然连春先和春坤也敢打!”
“谁给他的脸了!!”
宋日峰坐在桌旁,冷冷地道:“少骂几句!赶紧的,我等着你端饭过来吃!我还得去田里干活!”
这时,刚才出去的宋春先回来了,眉头紧紧皱着。
宋春坤道:“你去哪了?这个药膏你拿去擦下脸,不然明天搞不好要肿了!”
宋春先道:“刚才看到宋二毛和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人在砍宋秋家那院门。”
“砍不死他!”刘绣花端来热粥,怒骂道,“砍死最好,把宋彩云和宋小小那两个小贱人也得砍死!”
这样,宋秋家那两间大屋头就归他们家了!
刘绣花把肉粥放在宋日峰跟前,转身又要去灶台给两个儿子端菜,宋日峰的鼻子忽然嗅了嗅,屋内灌进来一股混着酱香的肉味。
那味道像把钩子,直接把他的口水给馋了起来。
宋春坤也道:“哪来的肉香啊?妈,你做肉了?”
刘绣花道:“哪有肉!我上哪找去!你俩的肉票,我们一个月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是排骨!!”宋春先的鼻子抽动着,惊诧道,“宋秋家炖的!”
刘绣花一惊,扭头看向宋秋家方向,好像还真是!
“挨千刀的!”刘绣花的嗓子里滚出句咒骂,“准是偷了生产队的!等下我去给他举报了!”
宋春坤道:“不可能!生产队最近哪来的肉,而且粮食刚交上去,现在晒谷场都快空了!咱们整个甘化村里就没多少存货!”
那肉香越来越浓,混着炖烂的土豆味,一阵阵飘来。
宋春先喉结上下滚动,突然看向刘绣花:“妈!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要!咱们养了他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他们敢背着我们吃排骨!”
刘绣花也想去,可是一瞧见宋春先的脸,还有她自己还肿着的脸,刘绣花心里起了嘀咕。
宋日峰是家里最认得清形势的人,一拍桌子:“去去去,去什么去,你们今早挨得打还不够?还要不要出门干活上班了!你们不怕宋秋给你们的脸打肿!”
宋春坤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对啊,这宋秋,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一样?这手劲……”
刘绣花叫道:“谁知道!昨天回来就忽然发疯!”
宋春先在旁皱眉,想起刚才看到的宋二毛他们,难道说,最近宋秋跟什么人厮混在了一起,才这么有底气,敢跟他们叫板了?
看来,他得抽空去找宋二毛好好问问——
话分两头。
这边宋秋和宋大壮、宋二娃一起去了村长家,正好碰见在院子里看书的宋文书。
宋秋和宋大壮上前同宋文书道了来意。
宋文书合上书,目光浮起惊讶,看着宋秋道:“你说啥,你要组建捕猎队?”
“嗯,你参加不?”宋秋的目光坦坦荡荡。
宋大壮怕宋文书反对,立即道:“现在的宋秋完全不一样了!今早他还给他俩妹妹做饭呢!”
宋二娃一听这个,忙也道:“我靠,他这饭不得了,可香了!我觉得他都可以去开个馆子当厨子了!”
宋文书呵呵冷笑:“可算了吧,就他?”
宋秋道:“我不当厨子,我现在就想当个打猎的,咱们甘化村这会儿没啥存粮了,大家都想吃上一口肉不是?”
宋文书上下打量宋秋,从昨天就有所感觉,现在的宋秋是有点不太一样了。
不过,宋秋之前老是跟人借钱,借钱的时候撒了不少谎,这个人的性格具有一定的欺诈性!
宋秋继续道:“让我组建一支打猎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不管我是不是说大话,反正打到了肉,生产队里的人都有的吃,打不到肉,生产队里的人有什么亏损吗?”
“我一不要村队里出场地,二不要村队里出兵器,三不要村队里去乡政府那边走程序打证明,咱们自个的甘化村组建一支捕猎队,在村队里做个简单的人员登记不就可以了?”
“而且,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加入进来,你就在队里盯着我们,你看怎么样?”
宋大壮立即道:“这个主意好!文书,你也跟我们一块干!”
宋二娃道:“是啊,文书,一块来呗!”
宋文书皱眉,想了想,点头:“行!如果我爸给你批,那我就一块加入!”
“那还等啥!”宋大壮立即道,“走!找你爸去!
宋德厚在村队里,刚开完会议,正在喝茶。
宋秋一行人径直去找他,这次由宋文书开口说清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