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安伫立在那片平坦空旷的土地上,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眼前这片曾经矗立着神秘老宅与地下室的地方,久久未曾挪动分毫。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像是在这片空地上寻找着什么早已消逝的东西,又像是在努力梳理着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良久,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重而又无奈的叹息,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悠悠飘荡,仿佛承载着他这几十年来所有的疲惫与沧桑。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那片街道。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打伞的心思,那把曾经为他遮挡风雨的伞,也不知在慌乱逃离的过程中丢到了哪里。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因为这场肆意肆虐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只留下地面上一滩滩积水,倒映着周围朦胧的夜色。
他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影在浓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与落寞。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他紧紧包裹其中。他的眼神游离,望向四周,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脑海中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仿佛迷失在了这无尽的黑夜与人生的迷宫之中。
他的内心被一种深深的荒诞感所充斥,这种感觉强烈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荒诞到他根本无法去接受,更难以消化这最后一次在那神秘之地所经历的种种,以及这些年来他在这条充满诡异与未知的道路上所遭遇的一切。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那些诡异离奇的事件,此刻在他心中不断翻涌,让他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的岁月仿佛都在一场虚幻的梦境中度过,所有的努力与挣扎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好似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虚度、被枉费了。
夜晚的清风徐徐拂面而来,若是往常,这轻柔的风或许能带来丝丝凉爽,又或许能让人感受到些许温暖,可此刻的他,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这风拂过他的脸庞,他既感觉不到凉爽,也感觉不到温暖、燥热,甚至连刺骨的寒冷都感受不到。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麻木不仁,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隔绝开来。
“这一切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困惑与痛苦,仰天长吼了出来,声音沙哑而又绝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的繁星闪烁,它们静静地悬挂在天际,似乎在默默倾听着他的诉说,可却又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
此刻的他,心中唯有叹息,唯有深深的无奈。他没有了不甘,也没有了怨恨,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这漫长的岁月与离奇的经历中被消磨殆尽。回想起当初,仅仅是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鬼使神差地去揭下那张改变了他一生的广告单,从那以后,他便被束缚奴役在那辆充满神秘色彩的公交灵车上。几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如今一切都已结束,他却年华已逝,容颜苍老,垂垂暮矣。而那群神秘的存在,却在此时告诉他,这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怎能不让他感到迷茫与不甘?
他的内心,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平静,而是被迷茫和不甘所填满。虽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枷锁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加沉重,仿佛要将他彻底压垮。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不在乎所谓的宿命,也不在乎是否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他所求的,仅仅是能够简单地活着,能够在这世间生存下去。就像他曾经读到的余华的那本小说《活着》一样,他只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平平淡淡,没有那么多离奇的波折,没有那么多沉重的负担,仅仅是纯粹地活着就好。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宁静与温馨的四合院。走进院子,他下意识地拿起水壶,给那些娇艳的花儿浇了浇水,看着水珠在花瓣上滚动,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波澜。随后,他又机械地走到鸟笼旁,撒下一把鸟食,听着鸟儿欢快的啼鸣,他的内心却依旧死寂一片。做完这一切,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进屋内,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似乎那些烦恼与困惑即使在梦中也紧紧跟随着他。
几天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四合院,胡志安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他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变卖所有的家产。尽管他从事那份高风险、高收入的工作所积累下的财富,已足够他安享晚年,肆意挥霍,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那么做了。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世界那么大,哪怕自己已然油尽灯枯,日薄西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也要去看看,去寻找那些或许早已被他遗忘的人生意义,去感受这世间最真实的烟火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