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生夫妇在那个借住的小房间掐了起来,掐完还得继续在这小房间里一起睡。
没办法,外头虽然只是下着小雪,但那北风还是呼呼地刮,在外头冷。
第二天,他们俩是被村子里嘈杂的声响吵醒的。
这可稀奇了,往日这个时候,大家可都窝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不单单是因为冷,还因为没东西吃,睡着了省点力气而且还不会感觉那么饿。
就算有人早期,也只是到荒地去刨野菜树根而已。
像是今日这样吵吵闹闹的一大堆人往外跑,还是第一回。
梁锦生夫妇出门一看,连将房子以三枚铜板的价格租借给他们住的主人都在往外跑。
“大哥干什么呢?”梁锦生拽住那房子主人就问。
“城里招人干活,好像说是做什么‘劳工’,只要加入‘劳工’听招呼,每天管三顿饭,到饭点准时开饭!”
房东大哥只说开饭,但没说吃的是什么,但都这时候了,逃难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地里的野菜树根都要被刨干净了,许多人一天只吃一顿,这种情况下有得吃就不错了,还管他吃的什么。
那房东大哥话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连自家的门都没锁,反正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
梁锦生夫妻俩对视一眼,抱起五岁的儿子就往城里跑。
他们虽然昨日掐了一架,互相揭短骂得挺脏的,但彼此都清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也算是一起生活几年有点夫妻情谊的。多个人多点照应。
即便昨日一番互掐心底里已经有点嫌弃对方,但现在还是不再提昨日的争吵,一起往城里赶去。
还没到京城呢,就看到一大群人被堵在门外。
梁锦生夫妻俩还没开口问,人群里便有人大喊。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不是说来这里干活就管饭?”
赶来的难民们非常不满,交头接耳地发出嘈杂的交谈声。
城墙上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登上高处,双手拢到嘴边喊话。
“城里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收尾,不再需要人手,各位如果有兴趣干活领饭吃的话,南面的饺子坡正在招人!”
这位武将中气足、声音洪亮,在城门外空旷的场地上空回响。
京城南面的饺子坡因地形后背有如一个饺子般微微鼓起的半圆高地而闻名,围绕着那片鼓起的高地周边一大圈的地方都属于饺子坡,这也是临近京城最大的一片闲置地,所以皇帝陛下十一特批这片地方作为“番薯一号试验田”试验地,该项目由任二少爷亲自指挥。
人群轰的一声,又朝着南面的饺子坡涌去。
这南面的饺子坡说是京城附近,但实际上也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占地面积非常大,其中还有一半是树林。
实验证明,人类在求生的欲望爆发下,潜力是可以很快压榨出来的。
这些村民、流民们大多都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不少人连野菜都挖不着,连树根都啃的那种。
但一个个的都怕招工名额有限,争先恐后地往饺子坡跑,人群快速移动,不时还有后来加入的三三两两,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朝着饺子坡涌去。
三十多里的路程,他们竟是一口气走了下来。
其中也包括梁锦生夫妇。
这群人才刚跑到饺子岭,远远就看到前面还有一大群的人挤在门口,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批赶来的人。
也对,京城周边的村子那么多,接下来陆陆续续赶来的人只会更多。
后面赶来的人群汇入前面的队伍。
梁锦生夫妇抱着孩子,也跟着后来的人汇入了队伍。
他们排在队列之中,踮脚眺望队伍的尽头。
人群的两侧,随处可见披甲带刀的军士,显然是维持秩序、起威慑镇压作用的驻军。
队伍的尽头,一个汉子站在高处、头戴一顶奇怪的红色帽子,帽子以细带系于头上,所以即便他站在高处,也不会被风吹掉。
那汉子的声音非常大,即便是隔着老远,梁锦生也能听到他的话。
“都别挤都别挤!在这里登记!排好队!”
“登记好加入我们饺子坡生产队后,在那边的空地集合等着,马上就会有管理人员教你们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认得我这顶红帽子!”那汉子一指头顶上的红帽子。“所有戴着这顶红帽子的人都是我们的管理人员!大家听招呼!”
这红帽子自然也是小晴的主意。
那天在酒楼里,小晴便提出,为了便于管理,猴子手下这批低级管理者得有身份标识,最好是有统一的服饰。
但统一的服饰被自家便宜二哥当场否决。
“没钱啊!”任二少爷一摊手。“皇帝陛下只提供场地以及关系便利,要钱的话得找我爹,哦,是我们爹。你也知道吧?找他的话,这钱绝对还是得我们自己掏。”
“这才刚开始呢,以后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我们可吃不消啊,光是这么多人每天吃饭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后日子还长呢,能省点就省点吧。”
没有钱买统一服装,小晴只好退而求次。
“那就搞点统一标识啊……”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晴眼睛一亮。“不如找人去做些帽子,管理人员带红色的,普通工人带黄色的。这样子,场地内都是些什么人不就一目了然了?”
做帽子的开销远比做衣服要低,所以二少爷便接受了这个方案。
所以现场才会出现头戴红帽子的管理人员。
这头,头戴奇怪红帽子登高喊话的汉子还在循环喊着那几句话,远处的梁锦生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梁锦生看向那戴着红帽子的汉子,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嘴里低吟着,眉头紧皱,努力地回忆着。
一旁抱着孩子的惠娘听到了梁锦生的嘀咕,眼里止不住惊喜。
这男人终于有用这么一次了?!
刚才她也听到了那汉子喊话。
戴红帽子的是管理人员!
而且看那人登高喊话的气派,高低是个官!
而且极有可能还是未来管理他们的官!
现官加现管!
梁锦生还能有这种关系?!
难不成这汉子就是梁锦生京城里的亲戚?!
“你快想想!”惠娘用两根手指捏着梁锦生的衣袖摇了摇,动作娇媚,声音里娇柔的似乎都能掐出水了。
梁锦生诧异地看向身侧的妻子。
妻子这种语调他可太熟悉了,当年追着他一路鸽鸽、鸽鸽地叫,声音娇柔,让他听得浑身酥麻。
只是后来这女人嫌弃他赚不了钱、只会花钱,这两年来态度越来越差,最近甚至演都不演了。
他可记得这女人昨天掐他脖子的时候可有劲了,如今两人还能站着一起,不过是看在年幼的儿子份上,而且这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有事也能有点商量。
实际上情分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现在这是为何?
被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