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维尤斯的房间位于整座庄园的最北侧,与被安排在南侧的江误的房间相反,这里阴沉冰冷,常年照不见阳光,厚厚的窗帘遮盖了窗外的所有景色。明明是这里的主人,庭院里的花团锦簇却好像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从进门起到上楼再到走廊的这一大段路上,江误都没有看到其他侍从。墙壁上的挂画一幅又一幅,画框中盛着的却都是风雨欲来的漆黑海面。
一如路维尤斯的心。
他跟着路维尤斯走进卧房,雌虫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在这个房间里更加明显。莫名其妙的,江误也感觉到了几分无所适从。
“路维尤斯。”他看着面前的银发军雌。
路维尤斯已自觉地脱去了自己的礼服外套,蹬去皮鞋,手指在领带上轻轻一勾,便将那条名贵的布料扯了下来。
听见江误的声音,他转过身来,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英俊的眉眼间凝结着些许迟疑,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婚礼上感觉到的那种温暖又柔软的感情,在这一刻又一次地钻进了江误的胸膛。
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又想起了那足有54%的厌恶值,于是抬起的手放了下去:“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吗?”
路维尤斯此刻内心无比挣扎,他的灵魂好似在躯壳里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身为少将、身为帝国二皇子的他,另一半则是身为雌虫的他。
这两片明明相似,又截然相反的灵魂不住地撕扯着他,一边唾弃他无法控制本能、竟在一只曾鞭笞折辱他的雄虫面前折腰的行为,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希望面前的雄虫能给予他更多疼爱。
最后,他闭上眼,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最后一个纽扣,双唇微分,吐出了一个称呼:“雄主……”
紧接着,路维尤斯慢慢地跪了下去。
在帝国,雌虫服侍雄虫时,是需要跪在地上的。因为雌虫大多比雄虫高,而俯视自己的雄主,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时,路维尤斯的脑海内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晚被鞭笞时的回忆。
尽管那次以后,江误的态度就有了巨大的转变,但那件事的的确确是江误做出来的,路维尤斯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对自己进行一次那样的折磨。
“……雄虫喜欢鞭笞雌虫,是很正常的事情……”
路维尤斯低下了头。
只要江误不把自己送去雄虫聚会就好。
反正自己是S级雌虫,被鞭子打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误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银发军雌,眼睛却诚实地扫过对方的上身。
S级军雌的身体素质和修复能力都非常厉害,哪怕是骨折,都能在一周之内恢复如初。
饶是如此,路维尤斯的身体上也还是落了不少狰狞的伤疤,可见这些年来,这只雌虫在前线征战的日子有多么凶险。
他叫他雄主。
江误抿了抿唇,被这么称呼的感觉真的好奇怪。
就好像,从今往后,路维尤斯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而腺体上的标记,就是他给路维尤斯烙下的烙印。
江误忽然有些出神。
在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是绝不可能有谁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的,无论是父母,还有朋友,又或是恋人,都绝不可能。
就像那只白色的猫儿一样,所有的一切,迟早都会离开他。唯一能被冠以永恒的,就只有望不见尽头的“孤独”。
所以,不要投入感情。
可此刻,江误看着面前的雌虫,黑眸中第一次掠过了类似动摇的情绪。
他蹲下身,握住了路维尤斯垂在身侧的手。
路维尤斯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江误望着那蓝色的双眸,心中愈发柔软。他暂时放弃了探究这些行为究竟出自怎样的心态,只是把银发军雌从地上拉了起来,带到了床边上。
“躺下,”江误说,“我给你信息素。”
路维尤斯顺从地躺了下去,想了想,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江误,将自己后颈最脆弱的腺体展露给这只雄虫。
屋内的橘子香味浓郁了起来。
江误撑在路维尤斯身上,缓缓接近了那块娇嫩脆弱的皮肤。他心中头一次有了想要温柔些的想法,于是并没有着急去咬,而是一边用信息素安抚,一边用嘴唇在那块皮肤上反复亲吻着。
路维尤斯搭在床单上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他死死咬住下唇,拼命克制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蓝眸中也逐渐带了些许水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误会这样亲自己的腺体……
身为皇雌,路维尤斯是上过雌君课程的。负责授课的老师告诉过他,雄虫极度厌恶强壮高挑的雄虫,喜欢看到雌虫跪在地上乞讨求饶的模样,所以,为了讨得雄虫欢心,他必须抛弃所有尊严。
而和雄虫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非常非常疼痛,他必须根据雄主的喜好,来分辨该痛呼出声,还是该忍耐。
只有做好了这一切,雄虫才会施恩一般勉为其难地咬住他的腺体,给他些许用来续命的信息素。
这些事情在路维尤斯的脑子里装了太久,已成为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如同常识一般的事情。
可江误的行为却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所有的桎梏。
青年的唇很温柔,他们的距离好近,路维尤斯能感觉到江误的体温,正暖融融地笼罩着自己,那温暖好似已穿透了皮肤,直达他的心脏。
江误是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雄虫,也是曾带给自己最不愿回忆的回忆的虫。
他应该讨厌他。
可路维尤斯却发现,他现在最渴望的,已不止是江误的信息素,还有江误的亲吻和拥抱。
“雄主……”
回过神来时,路维尤斯已将这声呢喃脱口而出。
江误和路维尤斯同时愣住。
“不、不是的。”
路维尤斯慌乱地撑起身,想要解释什么,刚动作到一半,就被江误给按了回去。
“嗯,”背对着的姿势,让路维尤斯无法看到江误的表情,却听见江误的声音低沉地在自己耳边响起:“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