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阔是个很能享受孤独,也很能承受孤独的人。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些年来,虽然有莫家的帮助,但他清楚,他始终都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因为过往的经历,他太难相信他人,于是也根本没有朋友,只有合作伙伴。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无论到来的是开心、喜悦,还是痛苦和疲惫,他都没有可以与之共享的同伴。
边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一个从没有见过太阳的人,你问他是否惧怕黑暗,这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他也没见过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
可现在,他被莫铭朗握着手走向停车场,却感觉心底深处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缺口被一股暖流悄然填充。
走到了他的奔驰车旁,莫铭朗停下步子,松开了边阔的手:“车钥匙呢?”
边阔努力忽视他心底因为男人温暖掌心的离开而涌现出的失落的感觉,他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正要递给莫铭朗,却在下一秒皱了下眉。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你喝酒了?”
莫铭朗挑了下眉,没有否定:“只一点点。”
“只一点点也不行。”边阔扶了扶额头:“你还开车来的?”
莫铭朗弯了弯唇,好像对他的循规蹈矩感到了好笑:“无所谓的,我开了多少年车了,喝完了上赛道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不会出事的。”
“不行。”边阔拿出电话打给酒店的前台,让他喊代驾下来,打完电话,又皱起眉:“你真的做过喝完酒再上赛道的事情?”
莫铭朗看着他,耸了耸肩:“赛车不是什么危险运动。”
边阔低声道:“胡扯八道。莫总要是知道了,绝不会让你再摸车。”
莫铭朗的唇在他提到“莫总”两个字的时候动了动,但没说什么:“你又没看过我赛车。”
“我看过。”
这三个字一出口,边阔就知道自己真的喝醉了,喝得太多了,以至于让酒精支配了自己的大脑。
莫铭朗愣了愣,桃花眼微微睁大,惊讶道:“你看过我赛车?什么时候?”
边阔咬了下自己的唇,别开了视线。
“什么时候?”莫铭朗走得更近了些,他的声音很低,边阔不敢回看,他害怕这时候与莫铭朗对视,会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感情。
“在……”边阔认输:“在你高中第一次赛车的时候,我就看过了。”
莫铭朗更惊讶了:“可我从来没见过你。”
他当然没见过。
那时候边阔进了大学,学业和学生会的事务让他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坚持每天抽出一点儿空隙,去赛车场短暂地停留几分钟,然后就立马离开,若说有谁真的对他留有印象,那大概只能是门口的保安大叔了。
边阔道:“我只是路过,很快就走了。”
“哦?”莫铭朗抬起手,随意地给他理了下大衣的衣领:“那下次来多玩会儿吧,我带你进我的车库看看。”
这个动作亲昵且自然,不经意地拨乱了边阔的思绪。在边阔克制住自己以前,问话已脱口而出:“你会让我坐你的副座吗?”
莫铭朗闻言挑眉,然后笑了起来:“当然。”
边阔喜欢这个回答。
他咬了咬唇,也笑了。
代驾很快就到了。边阔和莫铭朗默契的一起坐进了后座。
这件事也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在莫家的时候,他们总是一个坐前座,一个坐后座。
头还有点疼,不过大概是酒精已经正式发挥了作用,晕眩的感觉和头疼糅合在了一起,倒是让疼痛感减少了不少。
不过更恶心了。
边阔报完地址后便向后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不想一个转弯的时候,莫铭朗的膝盖碰到了他的,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忽然感觉到车后座的空间竟然如此的狭小。
而这四周的空气又是如此的安静,让他连莫铭朗的呼吸都能分辨。
“怎么了?”
边阔正紧张的时候,莫铭朗突然开口问道。
边阔睁开眼,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什么?”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边阔勉强笑了笑:“有点头疼。”
“那你还喝这么多酒。”莫铭朗道。
“不喝不行啊。”边阔道:“没事,回去吃个止痛药就好了。”
莫铭朗皱眉:“你喝了酒,还吃止痛药?”
“唔……”边阔感觉好奇怪,心在胸腔里躁动不停,令他冲动地想要顺从内心的感情。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却感觉到身边的莫铭朗在这时候伸出手来,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
“那么疼吗?”莫铭朗低沉的声音流淌在他的耳边。
边阔咬住了下唇。
许是这段时间对方的陪伴令他生出了不必要的依恋。
许是他的确将一份至今不曾命名的感情在心里揣了太久太久。
许是因为这份太久不曾有过的关心来得实在太温柔。
这一刻,在酒精的催化下,边阔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放松了身体,主动向前靠进了莫铭朗的怀里。
“嗯。”边阔低声道:“疼。”
他感觉到莫铭朗的身体明显的僵住了,这股僵硬在边阔看来,无异于惊讶和……拒绝。
就在几个月前,莫铭朗还是众所周知的最讨厌他的人。
现在不过是摒弃前嫌,帮了他两下,他就胡乱的心动,还仗着醉意,厚着脸皮靠进人家的怀里。
的确不合适。
怎么想都不合适。
边阔闭了闭眼,正想要重新坐直身体,莫铭朗的手臂在这时揽了上来。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勾着他的腰背,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服布料,令他不自觉地发抖。
兴奋地发抖。
莫铭朗的怀抱很温暖,也很霸道,仿佛不允许他私自离开一般,姿态极具占有欲。
“回去好好洗个澡,早点睡觉。”莫铭朗在他耳边低声道。
边阔敏锐地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吐息擦过自己的鬓角,他舔了舔唇,将脸在男人的颈窝中埋得更深。
“莫铭朗,”他听见自己从衣服中发出来的沉闷的声音:“你今天为什么要突然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