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妇女拉到一边,看了看周围的人,才小声嘱咐道,
“妈,姐的事儿里别到处瞎嚷嚷。”
张春霞气不过,“我怎么瞎嚷嚷了,你姐现在不就是司令家的千金,只要等她大学毕业,咱们就能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
那赔钱货当初从她这里骗了信物回去,一走就是好几年。
刚开始还会接应他们娘俩一些钱,现在毛都没有一个。
搞得她在后嫁的男人家里都过不下去了。
自己生的自己知道,赔钱货自私自利,这次要是再找到她,不给钱她就将当年的事给捅出去。
什么亲闺女,都是狗屁!
“狗娃,我让你去学校守着你姐,你到底蹲到了没有,你的工作还有城镇户口可都要靠你姐。”
狗娃是张春霞跟后面男人生的孩子。
她这次到金陵来,就是为了给狗娃谋一个前程。
被叫狗娃的少年,讷讷的摇摇头,
“我在门口都蹲了大半个月了,就没见过我姐,你说她会不会是不要咱们了?”
张春霞往地上呸了一口,“她敢,明天娘不摆摊了,咱们去大院找你姐,就她那几斤几两想做司令千金,也配!”
不给钱,大家就鱼死网破。
同样的贱命,凭什么她就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
这边,
周雅芳回了工厂的宿舍后,洗漱完躺回床上还在想刚刚的那位女同志,
就觉得那张脸很熟悉,同样的厚嘴唇,同样的高颧骨。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从西北回来后一直在大姐的小别墅干活,见陌生人的机会很少。
那就只能是在去西北前见过。
乔家在大院里住着,能到家里来的要么是张萍娘家人,要么就是乔振华工作单位上的叔叔伯伯。
张萍的娘家有两兄弟,借着乔振华的光都在机关单位谋职,平时走动都穿得人模狗样的,在外面一堆人巴结着,自然不会去摆地摊。
而乔振华工作单位上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看刚刚那妇女的穿着打扮,家庭条件明显一般,好像还带着口音。
就在周雅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睡没?”
不用开门,周雅芳都知道门外应该是刘野。
这层楼只有刘野跟她,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才打开门,就见刘野叉腰站在门外,而对面的房门大敞开着,面色有几份不自在。
“那个,你报答我的时候到了。”
周雅芳狐疑的歪头,“啊?”
刘野指了指楼梯尾端,催她,“水龙头拧坏了,你会不会修?”
“走!”
周雅芳被糊里糊涂的带到了水房,宿舍楼就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筒子楼,楼道尽头是水房跟厕所。
厂子里效益不好,这一层楼就只有他俩。
所以楼道里也就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水房也显得空空荡荡。
安静的水房里,滴答滴答的水流一直往下漏,水龙头上面还包裹了一条又白又新的毛巾。
当过兵的这位保守站在水房外面抱着手,一脸理直气壮,
“我就随便拧了一下,这质量堪忧!”
周雅芳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水龙头被拧坏了,但她也没有经验。
在金陵的时候这些事儿不用她管,西北缺水。
“我也不会啊!”
刘野丝毫不客气的指挥她,“那去楼下喊保卫科的人上来,我在这儿看着。”
“我?”周雅芳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收回那天说这位可爱的话,果然这房子没那么好住的。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这人最不喜欢就是欠人情,噔噔噔的下楼去了门岗,将宿舍楼上的水房漏水的事儿一说,那边立马派人来弄。
这一忙活下来,就忙到了晚上十点。
保卫科的人走了,但是水房的地上却留下了满地的污水跟脚印,
“你把这里清理干净底房租。”
周雅芳,“???”
看着这位大爷没有丝毫压力的转身就走,周雅芳认命的拿起簸水,拖地,来来回回忙活到了快十一点才躺回了她亲爱的小床上。
这会也顾不得思考那位妇女到底是谁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
周雅芳继续去市民广场摆地摊,
但意想不到的是张萍找上门来了。
这几天乔航几乎把整个金陵城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昨天乔商回去后,随口提了一句说周雅芳现在跟个乞丐一样在外面摆地摊。
张萍一听就炸了,老乔出院后,她白天黑夜的睡不好,晚上要陪着老乔起夜,白天要上班,中午还得赶回来做饭。
熬得她两只眼睛都成了大灯泡。
结果这个罪魁祸首现在保姆也不做了,天天跟乔商一样在外面做生意!
她也是那块料?
当然,摆地摊跟做生意是八竿子打不着,她也就配干个体户!
以前在别人家里当保姆,张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是外交大院,能进去里面的人都是有些关系的。
可现在周雅芳好好的工作不要了,又要折腾个体户。
就说她是个不长情的人,做什么事儿都容易半途而废。
既然她现在没事儿做了,那就回家伺候老乔吧。
问清楚了地方后,张萍下班做好饭,就跟老乔嘀咕上了,
“我得去把她弄回来,在外面跟个乞丐似的怎么能行?不是之前还说去自考,跟着园园的教授读英语来着,这才几天啊。”
刘媛虽然不着调,但人家肯帮你,又愿意给你工资。
就芳芳这个没有文化没有户口的,能找这么一个工作已经是很不错了。
干个体户,万一跟乔商一样,买一堆的货堆在家里,那她以后会不会还要缠上门来?
乔振华叹口气,“你去看看吧,那天咱们都有错,我们确实错怪她了。”
生病的这段时间,老黄来了好几次,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
就他们家这些事儿,要是站在芳芳的立场上,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回过头来想想,那天也确实是他太冲动了,误会了芳芳,在孩子上学这个事情上,她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要不是逼急了她怎么会说出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