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竹当初答应杨廷麟,誓死保住圭圣军的火种,这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希望了。可话是应下了,自己一个酸文人,没有精兵强将、没有神兵利器、更没有向死而生的死士,不懂军事,不署番号,那总不能撒豆成兵吧。
陈泽竹都没有,但是他够变态,变态到他自己都害怕,有把握保下圭圣军,没有死士?那就弄出死士。没有好兵器?那就做出好兵器。置之死地而后生,病猫危死也称虎。
当初从洛阳抓来的几千卫所兵,本就是军户,那就好拿捏了。前几日京畿直隶各处大战,陈泽竹窝在直隶最南边的广平可没闲着。先斩后奏成立个莫名的燕南都司,反正奏报发卢象升那里了,有杨廷麟兜底,批不批自己都是燕南都司总兵,管他呢。
随后着令亲卫跑死马去洛阳,将选出的三千军户残军的家眷全部逮捕,其实就是圈禁在所城里,对这三千残军下令,此次大战,下令《十斩十戮》:
凡战而畏滞者,斩!屠戮全家!
战而不激进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不从动者,斩!屠戮全家!
令而微滞立者,斩!屠戮全家!
迎敌面惧扰军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追敌收力不竭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号令瞬息不灵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
后退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逃跑者,斩!屠戮全家!推平祖坟!同伍者连坐!
降者,连坐百户!
这特么的,活阎王呀,遇到头铁的早就地造反了,可是陈泽竹拿捏的很好,选人时就针对好了,刺头都选出来杀鸡儆猴了。
至于武器,还指望这帮没几匹骡子的死人军配刀吗?早在北上时,路过魏县,陈泽竹就看上了几个大户家祖坟里的竹林,一丈长(接近三米)腕口粗的硬竹,经过一个冬天的阴干,正是最坚韧的时候。将尖头鬼首大刀绑在竹竿上,组成了加强版长枪阵。那被薅了祖坟的乡绅地主看到文弱的陈泽竹,刚欲斥骂,打算拿些朝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亲贵压他,陈泽竹就说了一句话:
“私通建奴,戮之。”
此后本地再无此乡绅痕迹。
至于后来收拢的顺德残军,如法炮制,有些五保户无软肋的人,那就当苦力,由一群死士看着干活,战时就用绳子捆起来当肉盾沙袋。
至此燕南都司的陈泽竹硬是拉起一支边哭边打的死人军团,在冀南大地上,西进硬刚阿巴泰侧翼,东出顶住清骑游击,北上弄得孔有德跟见了鬼似的。
谭威被禁第十一日,辛未日,朝露,探知圭圣军行踪,陈泽竹判断圭圣军大概率会走高公乡,随后驱赶三千安国军北上,可这冀南之地,如今就是个肉磨坊,你想一路顺风,怎么可能。
北上不久,遭遇从章台南下的八旗汉军,这帮子汉奸正在四周十几个县,跟着孔有德劫掠呢,随军佛朗基炮还算够用,野战不灵活但是打县城是利器,汉军看到数千明军,直接绕道而行,陈泽竹也没搭理他们,他没空。后面又行三刻,一支满清千人队也南下,撞上了安国军,这真建奴可不会相安无事般绕开,他们发现这支举着粗制长矛的乞丐军,蔑视的决定吃掉,随即在主将的带领下不讲战术的直接冲锋。
按理说普通明军遇到千人清骑冲锋,不溃也得乱,可安国军这边跟带孩子做饭似的有条不紊,跟掉魂儿似的前排趴下刨坑立矛,后排坐、蹲、躬、立,长枪阵一点缝隙不留,如此五排一道,三道防守后还有竹制狼筅、柴斧、大锤预备队,简直就是屠宰场流水线。
冲锋的清军没有顾忌对面的异常,安国军面对冲来怪叫的清军也面如死灰,木有一点点感情,战死对他们来说是最优解,至于逃跑?呵呵,还不如战死呢。
辛未日晌午,章台南的高地上,俯冲下来的清兵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画面。长枪如林的安国军对上冲到跟前的满清骑兵,无一人松开手中的竹竿,一千清军冲到眼前,第一排的部分战马本能的止于矛头前,可后面的战友刹不住,直接又顶了上来。
安国军也很惨烈,第一排趴下的半数被马踏爆头,可就算这样,长枪阵纹丝不动。等清骑过半阻于阵前时,陈泽竹下令擂鼓,安国军全军出击,小跑着移动如林的长矛,被踏死的安国军兵卒都面带解脱。而戳下马的清军被长矛阵身后的屠宰流水线解脱了。
如此惨烈的战役,在安国军这边确如乡下长工干活般无趣,全程安国军没有嘈杂,全场只有清军扭曲的嘶吼和死亡流水线的工业噪音——
噗~
嘶~
咚~
哐~
战至日中,千余清军遁逃不足百人,安国军也留下好几百具尸体,陈泽竹下令不伦敌我,所有尸体全部焚烧,避免疫病。休整不足一个时辰后,继续北上。
大约日暮之前,侦骑报告看到在高公乡被清骑追击的圭圣军,陈泽竹火速下令,全体急行军,马上打出圭圣军的五色旗,他知道圭圣军只要看到旗帜,就会主动过来。
。。。。。。
张龙看到了代表圭圣军的五色旗,本能的往安国军处奔赴。
追兵乌勒希部也注意到了,联讯苏赫巴路和戈哈善,三人不再留力,直奔跑向安国军的圭圣军,大战正式开始。
张龙自从看到五色旗的那一幕就明白了,如今只要跑到安国军跟前,自己就算对得起所有人了,所以一下没有犹豫,号令全军直奔陈泽竹部。
陈泽竹自知手下这些活僵尸玩不了排兵布阵,指令亲卫上前用马鞭抽打,硬是将长矛阵中间隔开了一个人形甬道,等圭圣军赶到,有序穿过甬道后,陈泽竹又让亲卫用马鞭抽着,将甬道合上,至于三五个没有跟上的圭圣军,他也不管了。
圭圣军之后的乌勒希三部没多想,直接骑兵冲阵,安国军和三支清骑都没耍花招,直接硬碰硬,哐的一声,前排人马俱碎。
被长矛扎成刺猬的前锋清骑到死也不明白,这些乞丐军为何不溃?不应该避我锋芒,四散逃命吗?他们为何不怕死?
避其锋芒?我避他锋芒?
安国军前排被撞碎的肉块高高抛起,这些可怜的洛阳卫所残军,到死也露着解脱的笑。
身后的苏赫巴路看出问题来了,但八旗勇士的骄傲让他不信这个结果,随着陈泽竹的进击鼓响起,阻滞不前的接触带开始前移,一丈长的竹矛帮着大刀,由慢到快,最后小跑的整列冲锋。
安国军这次面对的不是小顾清军,是数千整队的满编甲喇,伤亡开始大规模出现,但是还是那句话,死亡就是解脱,不断有倒地的安国军和满清士卒,身后的顺德残军还是屠宰场流水线,管你是自己人还是建奴,一路平推一路人马尸块,宛如红色的地毯。
战至天黑,陈泽竹部伤亡过七成,成功护住身后的圭圣军,苏赫巴路、乌勒希和戈哈善三部,只剩苏赫巴路收拢不足一千人仓皇北撤,留下的满清残军,很多不是负伤、坠马,而是吓傻了,产生了战场应激情况,个别敌军瘫坐于地,状若癫狂,一边傻笑一边被拿着锤子的安国军活活锤杀。
旁观的很多圭圣军也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赶来的文弱阎王陈泽竹要求整队,趁夜色穿插汇合去巨鹿县,陈泽竹知道一条路。
一路上张龙与众校尉一句话没说,更不敢看陈泽竹那煞白沾着猩红血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