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东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七上八下的。
表哥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在心里反复祈祷，苏婉那么好，表哥见了肯定也会喜欢的，一定会的！
可这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搅得他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聂云飞没跟周卫东打招呼，也没直接去知青点。
而是悄悄打听到了苏婉最近的活儿是去河边挖淤泥，打算先过去，暗中观察一番。
河滩上，寒风料峭。
几个妇女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挖着淤泥，动作迟缓，冻得不轻。
聂云飞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心里琢磨着哪个是把周卫东迷得他五迷三道的苏婉。
他想象中，那应该是个身段妖娆，眼神勾人的寡妇，不然怎么能把卫东那样的老实孩子迷住？
可看来看去，都是些普通农村妇女。
他皱了皱眉，正有些不耐烦，视线忽然定格在其中一个身影上。
那个女人也穿着旧棉袄，但头上扎着鲜红的头花，脸上沾了些泥点子，却身形挺拔，动作麻利，挖起淤泥来又快又有劲，跟旁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突然直起腰擦汗，侧脸的轮廓清晰又柔和。
是她！
聂云飞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连呼吸都顿住了。
那双眼睛，明亮坚韧，像寒星坠入清泉。
昨天在河边，就是这张脸，虽然当时散乱着头发，脸颊绯红，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给他做人工呼吸，救了他一命的女人！
昨天唇瓣上那柔软温热的触感，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仿佛还带着她渡过来的那口温热的气息。
看她毫不惜力地挥动铁锹，还主动帮旁边体力不支的大娘多挖了几下，脸上那股子认真劲儿，既鲜活又漂亮！
心底霎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和……悸动。
他耐着性子等到大部分人都收工离开，只剩下那女人还在收拾工具时，才从藏身的土坡后走了出来，快步上前。
“同志，请等一下。”
苏晚晚正弯腰拍打裤腿上的泥巴，听到声音抬头，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
昨天那个掉进冰窟窿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她。
是因为昨天那个……那个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想来纠缠不清？
冬生和小霞上学的事还没着落，乔校长那边还等着她去磨，她的名声可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苏晚晚脑子嗡的一声，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趁着聂云飞没防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地把他往旁边的小树林里扯。
“唔唔！”
聂云飞猝不及防，被她捂得严严实实。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檀香皂清香的气息钻入鼻腔，柔软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自己的唇。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因为用力而止不住的颤抖。
他本可以轻易挣脱，甚至反制她，但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他居然迟疑了，反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半推半就地走进了小树林。
苏晚晚把他推到一棵大树后面，气喘吁吁地松开手。
“你……你找我想干什么？”她声音压得极低，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聂云飞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戒备，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瞪着自己的女人，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她这副炸毛的样子……
有点可爱。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刚才被她捂过的嘴唇，脑海里浮现出被她嘴对嘴吹气的画面。
视线幽幽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嘟起的殷红唇瓣上。
昨天那短暂却深刻的触碰，像电流一样流窜过四肢百骸。
他本应该诚挚地表达感谢，但看着她这副视自己为洪水猛兽、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一股莫名的冲动脱缰而出。
“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又缓缓移到她的唇上。
那眼神太具侵略性，让苏晚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昨天的事……那是意外，是救人！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我！”
她的话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聂云飞心中那点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躁动。
赖上她？
是吗？
眼前高大的身影猛地压了下来。
聂云飞鬼使神差地在她惊愕双眸的注视下，准确地吻住了那双让他心神不宁的唇。
只是轻轻一触，比昨天隔着冰冷河水的触碰更加清晰。
苏晚晚脑子轰的炸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响起。
苏晚晚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脸颊因为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
“流氓！”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早知道这男人如此轻浮下流，昨天她就不该救他！
让他淹死在冰窟窿里算了！
聂云飞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他愣了一下，舌尖顶了顶被打疼的腮帮，低沉地笑了起来。
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物，绽放出一种近乎于狩猎者的、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硬皮证件，“啪”的一声翻开，递到苏晚晚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省城xxx派出所，聂云飞。”
证件上清晰的钢印、照片以及“副所长”的字样。
苏晚晚被那红章和钢印晃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脑袋里乱糟糟的，被三个字疯狂刷屏。
聂云飞……他就是周卫东的表哥聂云飞？
她救的人，刚刚强吻她的人，竟然是他！
“我不是流氓。”聂云飞收起证件，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模样，语气却异常认真，“我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她写满惊愕和戒备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昨天你救了我，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刚才是我冲动了，但我必须为我的行为负责。”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晚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人是疯了吗？
昨天才见过一面，今天就求婚？
公安就能随便亲人，亲完就求婚吗？！
更糟糕的是，他是周卫东的表哥。
这都叫什么事啊，周卫东要是知道了……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看着聂云飞那张英俊霸道却写满了势在必得的脸，只觉得荒谬、离谱，还有……心慌。
这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神经病！”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下这三个字，仓皇地拨开挡路的树枝，头也不回地慌忙跑了出去，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聂云飞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打得发烫的脸颊，又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这女人，真对他的胃口！
他本来是想先找到救命恩人表达感谢，顺便再找她打听一下那个叫苏婉的女人的底细的。
谁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把人给亲了，还把人吓跑了，连名字都没问。
聂云飞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角。
这下把人得罪狠了，可有的哄了。
看来还是只能先按计划，亲自去知青院去见一见苏婉。
再去忙活他自己的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