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匆匆到了楼下，老远就看见了路灯下站着的那道人影。他瘦瘦高高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想快步上前，却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让自己停下了步子。这个人今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听说了自己下午的事儿，那他知道自己坐过牢了？
赵怀静立在原地等着他，也看出了孟冉此刻脸上的纠结与难堪。
“孟冉，”赵怀静声音温柔，勾得孟冉心头一颤，他说：“你不想来抱抱我吗？”
满腔的爱意是禁不住赵怀静这样的勾引的，孟冉的脚步不再犹豫，上前一把将赵怀静紧紧地抱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好久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松开了赵怀静，看着他，孟冉想跟他解释些什么，赵怀静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今天跟我走好不好？”
至少今天，他不想把孟冉一个人留下跟赵亭午那样的人相处。
这样直白的话，一时间让孟冉一愣。想起多年前在他被他父亲殴打时，也曾有一个人忽然找上了他说要带他走。
“跟我走好不好？”赵怀静见他没回话，以为他在犹豫。
终于孟冉缓缓点头，赵怀静露出松缓的笑，拉着孟冉就要将他带走。
追着孟冉下来的赵亭午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对着孟冉恶狠狠地说：“孟冉，你去哪儿？！”
孟冉听见了那声音，可他脚步没停，继续跟在赵怀静身后。
赵亭午恶意更甚，彻底在人前发了疯。“你以为你摆脱得了我吗？你们孟家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叫骂声中，赵怀静转头想看孟冉。可孟冉伸出手捂住了赵怀静的耳朵，他说：“赵先生，你什么都不要听。”
那样不堪的事，他要自己亲口说给赵怀静听。
“好……”
赵怀静握紧了他的手，径直拉着他离开了。
出了小区，两人打了辆车就回来了。虽然也来过赵怀静家很多次，但孟冉此刻却是紧张到不行。
他知道赵怀静将他带到他家来只是因为想要安慰自己，可跟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待在一室，他就是忍不住雀跃。
赵怀静让孟冉先进了屋，他则留在玄关处把两人换下的鞋子收到鞋柜中。想起赵怀静怕个子高的人上回一个劲儿地催他坐下，所以这回还没等着招呼，孟冉就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赵怀静收拾好一转头，就看见孟冉挺大一个子，端坐在沙发上像是个乖宝宝。这种反差感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冉听见笑声，转过头来：“赵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赵怀静憋着笑，来到他的身旁坐下，看他绷得老紧，他说：“你紧张什么，只是留你在这里过夜而已。何桑他也经常跑来我家住的。”
孟冉闷声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赵怀静笑着说，“你俩不都是睡这张沙发？”
孟冉看他，然后红了脸，声音小了些：“我可是跟你告白了的。”
他这样一说，赵怀静也愣住了，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把孟冉往家带的经历他有过好几次，他这次也没想那么多。
赵怀静声音嗫嚅说：“我没想那么多。”
想起他忽然出现在自己家楼下，孟冉能理解这个人是专门为他而来，他说：“赵先生，你知道那些事儿了吧。”
看见赵怀静抬头看他，孟冉侧过身子避开他的视线：“我，坐过牢。”他这样的身份怎么样都和赵怀静这样的人够不上的，可是赵怀静对他这么好，他就是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赵亭午今天跑到他们店里闹了之后，孟冉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事实就是，他和赵怀静这人本来就是天差地别。
忽然，孟冉感觉到那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了上来。他一愣，转过身来看他：“赵先生？”
赵怀静什么也没说，只是又从正面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紧到把孟冉心底里的不安、自卑都被挤占出去。孟冉也圈住那人的腰身。
在这样的怀抱中，他觉得什么都不用想。
好久后，赵怀静开口了：“孟冉，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不用去设想那些我讨厌或者疏远你的画面，因为那些都不会发生。”
孟冉抱紧他，埋在他的肩头处说：“知道我坐过牢也不会吗？”
赵怀静温声说：“不会。”
“知道我杀过人呢？”
“不会。”
孟冉没再说话了，他问出了心中的不安，那人都给了他坚定的抚慰。他将赵怀静的腰身圈得和他贴地更紧了。
即便知道自己那样的不堪也不会抛下自己，孟冉觉得自己又遇上了一个好得不行的人，就像是他17岁生命里的那个赵老师一样。
好久后，孟冉终于松开了赵怀静。看着他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赵怀静笑着说：“现在还难过吗？”
孟冉摇摇头，只是再一次向他确定：“你真的不会疏远我？”
“真的。”赵怀静耐心说，“孟冉，你要知道我是在公安局里工作的。更恶劣的事我见过不少，这还不至于吓退我的。”
而后，赵怀静又有些脸红，他垂下眼睫小声说：“而且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不论我对你是怎样的感情，都绝不会疏远你的。”
此刻两人早就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手拉着手，个子都高的两人因为相拥腿也搭在一起。孟冉自上而下，将赵怀静所有的小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这样害羞，却还是要说这话来安抚自己。
正有些不好意思的赵怀静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来看见的就是客厅的天花板了。
他被人按住腰身躺倒在沙发上，孟冉双手撑在他的身侧，腿压住腿，整个人悬在他的上方。
“孟冉……”这样的姿势，赵怀静害怕了。
孟冉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线范围，让赵怀静想躲都不行。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黑亮的眼睛下有浓重的情绪在翻涌。
而上方的孟冉将他额前凌乱的头发往耳后捋，纤长的手指顺着耳廓滑到了赵怀静的后颈。轻轻使力，赵怀静的后颈被抬起，喉结还有下巴之间那段好看的曲线便大喇喇地暴露在孟冉的视野之中。
孟冉的双眸暗了暗，他缓缓俯下身子，落下一个吻在喉结的曲线之上。力度很轻，像是蝴蝶短暂停留又快速振翼离开。
赵怀静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重重一颤，“孟冉……”他无助地叫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声音没能引起孟冉的注意，很快第二个吻落下了，是在他的下颌。麻痒的感觉如潮水冲袭，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散去。
终于赵怀静没压抑住自己发出类似于低泣的声音。而后，他感觉他自己的眼前又投下了一片阴影，这次赵怀静的双手抵在了孟冉的肩膀上。
几乎鼻尖相贴的时候，这人的动作终于停下了下来。
赵怀静眼尾生理性地挂着泪，他轻颤着，“孟冉，不行……。”
孟冉的声音沙哑，却是那种成熟男人的性感，他在赵怀静的耳边说：“赵先生，你就当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赵怀静能感受到属于孟冉的气息充斥在他的肺腑之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抖得不行：“不行，我从没这样过，我害怕……”
孟冉宽大的手掌贴在了赵怀静的脸上，他继续蛊惑着他：“赵先生，我也从没跟人这样过。”
“你心疼心疼我，让我试一下，好吗？”
看着那样渴求他的眼睛，赵怀静呼吸乱得厉害，颤动的眼睫几乎要压出眼眶中的泪。终于，赵怀静推拒在孟冉肩膀处的双手卸了劲儿垂落在沙发上，尽管紧张不安，他还是闭上了双眼。
孟冉的心在发热，像是虔诚的信徒，郑重地落下了自己的唇。
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越界，那四片柔软只是单纯贴在一起而后轻轻厮磨，但是属于各自的气息却在强势地入侵对方的领地。
最后，是孟冉先抬起了头。他贴在赵怀静脸上的手掌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赵先生，你还好吗？”
他轻声询问，赵怀静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失了焦的眼茫然地看着孟冉。
孟冉看见他额头上出了汗，额前的碎发都有些浸湿了，那张脸红艳、水润，像是熟透了。
喉头上下滑动，孟冉俯身将赵怀静紧紧抱住，他不敢再看那张脸了。
赵怀静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他的呼吸彻底乱掉了。感受到那紧到极点的拥抱，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听见孟冉在他耳边说：“赵先生，我真的好喜欢你。”
赵怀静看着头顶的日光灯，他思绪动了起来，是孟冉又一次向他告白了吗？
他想起上一次孟冉也是在这里跟他告白了，这么久了，自己还没给他的回复。当时的他弄不清自己对于孟冉的感情，他和他的纠缠太多了，他分不清是喜欢还是怜爱。
可是现在两人这样拥抱、接吻，他却拒绝不了孟冉。赵怀静想，这早就不是怜爱了。
两人的命运曾经是无数次的纠缠，怎么可能还分得开呢。
赵怀静揽住了孟冉的肩，呼吸凌乱，但是又温柔地说：“孟冉……我觉得我也是喜欢你的。”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人一愣。
孟冉起身，看向赵怀静的那双眸子发暗。赵怀静没看懂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有多危险，他只是对他笑了笑继续说：“之前不是说过要给你我的答案吗？”
“赵先生，”孟冉的手伸入他的发丝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嗯？”赵怀静脸依旧红着，没懂。
孟冉在他耳边开口，那样的气息让他全身发软，他说：“你是怎么敢在这样的环境下接受我的告白的？”
赵怀静的眼睛微微瞪大。只不过已经晚了，疾风暴雨已至，他没办法逃了。
热烈、粗鲁，几乎要将他发干的嘴皮磨破。干燥擦出的轻微痛感让他本能地伸出舌尖想润润唇，却没料想到另一条同样湿润、灼热的柔软顺势闯入，横冲直撞。
这样过了好久。久到赵怀静快要窒息的时候，孟冉放开了他，逃跑似的直起身子冲进了盥洗室。
赵怀静衣衫凌乱，躺在沙发上胸膛快速起伏，那张脸比樱桃还艳，下颌上还带着水样的光泽。